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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直到他的手指觸到了自己淚水,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流淚了。

  連忙抹去,指尖的淚水觸到自己的唇,感覺有點鹹鹹的,還有一些苦……

  「夫人是太開心了呢。」望著眼前的人深情款款的對視,攤主笑眯眯地,翹起大拇指,越俎代庖地想當然地做了解釋,「看大爺你多會討夫人的歡心。」

  「就憑你這張嘴,你的生意也會越來越火。」仇于新拉過俞清婉,握住她的手,毫不吝惜地再丟出五個銅板,「承你吉言。」

  一句奉承話都能有錢賺,攤主笑得臉開了花,沖著仇於新的背影,繼續大聲地恭維了幾句。

  「冷嗎?」走出一段路,仇於新忽然問她。

  俞清婉搖頭,算是對他的回答。怎麼會冷?出門前,他叮囑她加上厚實的棉衣,披上斗篷,現在聯手,都被他護在手心,細細地揉搓。

  他實在是,太細心周到,處處都在為她著想。

  「啊!」

  突來的一聲慘叫,而後,見前方的人群紛紛避讓兩旁,擠得水泄不通的集市中央立刻空出來,遠遠的,一名衣著華貴的人沖過來,在自己的臉上狂抓一氣,一路跌跌撞撞,哭爹叫娘。

  「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旁人被那副模樣嚇住,忙不迭地讓路;仇於新眯著眼,看著那人逐漸接近,到了面前,他忽然伸手,拉下那人的手,抓住胳膊,猛地向後一拖。

  那人猝不及防,頓時失了重心,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仰躺在地,還在痛苦呻吟,不斷抽搐,失去雙手遮蔽的顏面,就這麼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依照身量揣測,是名男子,可惜紫黑扭曲的面容,辨不出本來樣子,因為自己的抓扯,皮肉翻裂,血水隨著撕裂的傷口一直往外湧。

  圍觀眾人的驚喘聲陣陣,俞清婉也低呼了一聲。

  仇於新毫不遲疑,蹲下身,迅速拍了呻吟男子的身體幾處,又摸出一粒藥丸,送入他的口中。他掃了在場眾人一眼,又沉聲問男子:「傷你的人,在哪裡?」

  男子的抽搐有所減緩,他費力地伸出手,指著來時的方向。

  下一刻,仇於新已站起來,雙手一推,撥開擋在前面的人。

  「你——」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俞清婉出聲,上前一步。

  仇於新回頭,見她不安的神情,走過來,探出一手,忽然將她緊貼在自己身前,沒容她反應過來,已是一陣天旋地轉,只聽見有人驚呼,然後雙腳驟然騰空,冷風在耳邊呼嘯,心中一陣害怕,緊緊環抱住仇於新,不敢動彈。

  好不容易停下來,她偷偷睜開一隻眼睛,這一看,腳下發軟,幸賴仇於新扶住自己。

  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站在城中南塔頂層,登高望遠,集市繁華喧鬧之景已被他們遠遠拋諸於身後?

  「到裡面去。」仇於新鬆開她,開口道。

  俞清婉不敢怠慢,依言忙朝塔里跑過去。

  仇于新慢慢踱步,圍著塔梯轉著,待走到一處,他忽然停下,無聲地笑了笑。

  除了風聲,一片寂靜。俞清婉背靠在塔梯前,不大明白他究竟在做什麼。

  仇於新的腳,很慢很慢地抬起來,隨後,猛地向下一頓:「出來!」

  木板「喀嚓」斷裂,出現一個大窟窿,從上望下去,一抹影子躲開了去,迅捷地朝下奔。

  仇於新哪肯放棄,飛身一躍,足尖點上塔梯,借力跳下。

  見他如此舉動,俞清婉的臉上失了血色,忙趴在梯子上,緊張地向下張望。

  只見仇於新身子騰空,頓足輕點左右牆壁,緊追在先前的那抹影子之後。

  俞清婉死死盯著他輕盈如燕的身形——仇於新,他明明是一名懸壺濟世的大夫,為什麼,突然之間,變成了輕功絕頂的高手?

  緊隨其後,落在塔底,卻失去了目標的蹤影。仇於新站定,背負雙手,冷靜地環視周圍。

  靈敏地嗅到一絲異樣的氣味,他警覺起來,迅速回頭,目睹身後淡黃的煙霧朝自己撲來。他微微一笑,曲指,拇指與食指間驟然多出一枚黑色的藥丸,彈指一揮,沒入煙霧中。霎時,如同利刃從帛布中間劈下,淡黃的霧氣,被無形的力道震到兩邊。只見被霧氣拂到的牆發出細微的劈啪聲,隨後,牆體居然慢慢脫落,露出內中的木料,變得斑駁不已。

  「多管閒事——幹什麼?」隱蔽處,有人開口,是女聲,慢騰騰的語調,一句話分成兩段,其間還夾雜了一個大大的不太耐煩的呵欠,「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要是為了那個無恥之徒來伸張正義,恐怕是找錯對象了。」

  聞言,仇於新不怒反笑,也學著那腔調緩緩開口:「仇怨沒有,恩義倒是不少——多兒,你以為我是這麼大義的人嗎?」

  話音方落,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莫名其妙的,一個人就從上面落下來,很不雅觀地摔了個四仰八叉。

  仇於新微微一笑,似乎對這樣的場面司空見慣,耐心等待來人以龜毛的速度從一堆塵土中慢慢爬起來,再慢慢抬起頭來看他。

  「真難得啊……」唐多兒一邊拍去身上的灰塵,一邊溫吞吞地沖他開口,「黃鶴一去杳無音訊,我們都以為你差不多客死異鄉了。」

  「我以為,你們至少會有一點惦記我的……」他剛開口,見唐多兒甩手,不敢怠慢,腳步輕移,側身避開。

  「嗖!」一柄飛刀貼面而過,刺中了正趴在身後圓柱上覓食的壁虎。倒楣的傢伙掙扎了兩下,蹬直了四腳,不但含冤不白地就這麼斷氣,還變成了一團焦炭四分五裂,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好毒的手法,仿佛與他有深仇大恨、巴不得一刀結束了他的性命一般。

  「多兒,我說——」仇於新乾笑了數聲,準備與她理論,眼角餘光瞄到唐多兒似乎有所行動,暗叫不妙,正要閃,不想被拽住了衣角,而後整個右臂被抱住,動彈不得。

  完了——他在心底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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