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魂行道之湖濱鬼舍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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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拿掉了鎖,然後把鐵鍊從門上取下。門打開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也許是夢裡想像得太真實了,此刻這個洞口和夢裡居然相差無幾,我不可抑制地產生舊地重遊的感覺。張生沒有看我的表情,而是抓緊了我的手,用手電筒的光照亮前面,往深處走去。 長滿苔蘚的牆壁,粗糙的水泥地面,潮濕的土腥味,90%的黑暗……也許現在加上電筒的光,應該算是70%了。我偶爾會回頭看看,其實是不由自主地擔心鐵門再次被鎖上。但這種擔心似乎是毫無必要的,因為我們走了不久之後,就到了洞底。 與其說是洞底,不如說是一面將洞攔腰切斷的牆壁。一面用磚塊壘起來的牆,紅色的磚,而洞內四周牆壁上的磚又是青色的。而且仔細看去,這面牆比四周的牆壁要新很多,看來是防空洞建成好多年後才築的牆。不管怎麼看,它都顯得和這防空洞裡的一切格格不入。我把耳朵貼上粗糙的牆面。張生看看我,也把耳朵貼上去。 儘管沒聽見任何實際的聲音,但感覺上,牆壁的另一邊應該是空的。聽了一陣,我從張生手裡拿過老虎鉗,在牆壁上敲了幾下。 果然,空洞的迴響立刻從牆壁的那邊傳來。 我看了看張生,發現他也正在看著我。從他的眼神裡,我知道,我們都有同一個疑問——牆的那邊是什麼? 為什麼要築一道牆,將洞分成兩半?洞的那一半到底有多長呢? 「不過今天也只能這樣了。」張生最後說。 的確,今天只能這樣了,一道新築的牆已經成為這個防空洞的洞底。但是不知為什麼,對於這樣的結果,我仍然不能放下心來。 「不管怎麼說,」張生在回去的路上說,「我們剛才看到的和你夢裡的是不一樣的。就算有道奇怪的牆也不能改變這一事實。」 我沒有說話,一直到打開家門,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我看著張生在陽臺上放下老虎鉗和手電筒,才對他說: 「張生,我看見那塊石頭了。」 「什麼石頭?」他問。 「夢裡我用來砸鎖的石頭。」 他的臉色一變,但很快安慰般地笑了笑,「石頭大多都很像的。」 我還沒有告訴他,不僅僅是一塊,而是三塊。 不知什麼時候,我置身於另一種黑暗。和我自己的房間比起來,空氣不同,溫度不同,黑暗的深度也不同。也許只有一秒鐘的時間,我認出了這個房間。心臟發出很大的聲音,迅速地收縮不止。 我在薑為的家裡。房間與我記憶中的樣子毫無區別。然而終究有些細微的不同,比如茶几上的水杯已經挪了位置,電話機也有些歪斜,煙灰缸換了一個更大的。但是總有種感覺在心裡,好像在我沒來的這段時間,房間裡的各種物品都死去了,被人閒置了,遺忘了。 於是沙發上坐著的人影也就散發著近乎怪異的生機。這個人影也是熟悉的。 「我知道我又在做夢了。」我在沙發上坐下。 他坐在我對面,手指間夾著一根煙,煙霧在他的臉部附近懶懶散散地向上升起。 「為什麼這麼說?」 「看見你就知道了。你是我夢見的一個形象。我現在正在夢見你。」 他微微地笑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你夢裡的形象,而你不是我夢裡的形象呢?」 「是的,這一點我也不太能確定。大概是我希望你是我夢裡的形象吧。」 「也有可能我們都在做夢。」 「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 「為什麼你抽煙總是抽一半就掐滅呢?」 「是嗎?我沒太注意。既然我是你夢裡的形象,你應該知道為什麼。」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這就不是夢了。」 「你總會知道的。」他掐滅了手裡的煙,「我也想問你。」 「說吧。」 「在你的夢裡,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仔細地看了看他。 「大概就是我夢想中的那個人。」 「那倒是挺好的。」他笑著,看不清眼神,「還有別的問題要問嗎?」 「有。我想問你,噩夢有可能變成真的嗎?」 「剛才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 我想了想,是的,已經討論過了。 「那好吧,沒問題了。」接著我又說,「但我不會再夢見你了,因為那是個噩夢。」 「順其自然吧。」他滿含深意地看著我,「睡覺時別把腳放在枕頭上就行。」 那是什麼意思?然而黑暗頓時包圍了我。看不見薑為,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是在等待著房屋內的景物再次出現,還是在等待著醒來。 腳下突然感到很癢,似乎是有什麼尖利的東西正在撓著我的腳心。我正打算低頭朝腳下看去時,卻猛然驚醒過來。 心臟怦怦地跳動著。房間裡一片漆黑,只能看見傢俱模糊而靜默的形象。腳心裡的感覺仍然真實地存在著。好一會,才想起那不過是個夢。 接著,腳下傳來一陣特殊的感覺。然後,頭部也感覺不對。我立刻清醒過來,睜大了眼睛。 從窗外照進來的微弱光線下,我發覺,我正頭腳顛倒地睡在床上。原本放在頭下的枕頭,現在正放在腳下。 「睡覺時別把腳放在枕頭上就行。」剛才在夢裡,薑為是這麼說的。 一股從脊椎深處升上來的涼意頓時使全身變得僵硬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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