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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她在街上買了丈夫愛吃的菜,回家稍稍晚了一些,她是帶著笑容回家的。一到家就發現丈夫正在吃飯,她的心一下子沉重了。

  他是自己做的飯。這也許是表明一種態度,他不再依賴這個妻子。他完全可以自己生活。周老師迅速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極力用柔和的口氣說:你怎麼自己做了。

  丈夫說:我自己行,已經習慣了。

  他用自信的目光看著她,問道:怎麼樣,你考慮好了嗎?

  我不去南方。

  那咱們就只能離婚。

  咱們今天不說這事不行嗎?我一個學生出了事,我心情不好。

  周老師突然覺得頭痛欲裂,她慢慢走到沙發前躺下,她兩手抱著頭,一副痛苦的樣子。丈夫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問她:你怎麼了?

  求求你,別說話。讓我安靜一會兒。

  她感覺到丈夫的目光一直在注視著她,那是一種特別的目光,不是路人,路人的目光裡沒有關切、關心。也不是親人,親人的目光裡不會有這麼多審視,他像在看一個陌生的人,對這個人漸漸生出同情、憐惜。他問:用不用送你去醫院。

  她擺擺手,示意他安靜。過了一會兒,疼痛漸漸過去,她聽見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接著門開了,是兒子回來了。

  她很快忘了自己的痛苦,去廚房裡給兒子做飯去了。

  22

  陽光多麼明媚呵!

  這是李凡最想說的一句話。他的心情就像這好天氣一樣。從陳冰溪家出來上了一座天橋,才發現這是個挺特別的地方,看相的、算命的、點痦子的、治腳氣的,都聚集在這裡。有人在賣望遠鏡,有人在賣手槍,他蹲下拿起望遠鏡看了看,對面樓上一個穿粉睡衣的女人正在晾衣服,又回身望瞭望陳冰溪家,裡面的一切也能看清楚。

  小販對他說:晚上什麼都能看得見。

  他一笑,把望遠鏡放下了。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城市裡最失敗的一個,跟這些人一比他還是成功者呢。

  他很快就到了半截樓附近。

  他想休息一下,體味一下這個城市留給他的好心情。馬上要離開這裡了,總有一絲絲留戀,也有一絲絲把這個城市踩在腳下的感覺。今後不管走到哪裡,他都是這個城市的人,征服世界,首先征服的還是這裡,是這個城市給了他能力。

  成功使他變得善良起來,他想起了王立業,他耍了個小手段就把兩個孩子綁了起來,現在又覺得他們很無辜。

  他想放了他們,一路上他想了好些辦法。一是在火車上給陳冰溪打電話,告訴她在半截樓裡發現了王立業的蹤跡,讓她往那裡趕,等她趕到救起孩子時,他已經坐著火車到了幾百裡外。不過,他在電視裡知道公安局有一種監控手段,通過電話能分析出你所在的位置,這樣他到了哪個城市,公安局就會追到哪個城市。

  他否定了這種做法。

  二是他把兩個孩子打暈,然後解開他們的繩子,等到他們醒來他也已經到了外地。可是,這兩個孩子畢竟已經非常虛弱,他下手輕了不行,重了恐怕就會打死他們。他可不想殺人害命。

  看來,有時做善事比做惡事還難。可是這樣走開,他還是有些不忍。

  臨上樓他拐進一家藥店,安眠藥不准隨便賣,他通融了通融也買上了。他覺得這個辦法不錯,給王立業和戴軍喂一點兒安定,先讓他們睡著,然後再放開他們。等他們睡醒一覺他已經到了外地。

  那畢竟是兩個小夥子,只要醒來,爬也能爬到外面。

  他再一次告訴自己,我不是惡人,陳冰溪明白過來應該感謝他一輩子。他買了兩瓶純淨水,又買了些麵包、香腸,上樓時他把瓶裡的水倒掉一半,每個瓶裡放了兩片安定,先讓他們喝個夠,再讓他們吃飽。不能給他們吃得太多,也不能多給香腸,每人吃一兩口就行了。多了他們胃受不了。

  他給他們想得多周到呵,簡直像他們的親人。如果他能有個像回事的職業,如果他能成為一個像回事的古董販子,如果他能當一個成功的藥品經銷商,他就不用採取這種辦法掙錢了。如果他在這個城市不是活得太壓抑,還用得著設法逃離這裡嗎?

  他仍然保持著警惕,在半截樓附近轉了半天,看到周圍沒有任何異常才小心地走進樓裡。樓裡很涼爽,一片清涼的感覺。他一邊上樓,一邊搖晃著純淨水瓶,讓安眠藥溶化得充分些,隨著與王立業所在的樓層越來越近,他的心情也越來越放鬆,這恐怕是他最後一次來這裡,以後將永遠成為回憶。

  樓裡不對勁兒!七層拐角處有一塊磚好像被挪動了,再往上走好像聽到了喘息聲,他停下腳步聽一聽,喘息聲又沒有了。再往上爬,他看到樓梯邊好像有個影子,仔細一看是一隻野貓。野貓看了他一眼,一扭身就不見了。

  野貓的出現讓他心情放鬆了些,不過,他的精神仍然是緊張的,貓不會喘息,剛才的喘息聲他聽得很清楚,好像很遠,又好像就在耳邊。他低下頭仔細看著地上,每一點兒異常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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