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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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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火車晚點半小時,因為買到的是站票,火車上就連過道也被歸家心切的旅客擠得水泄不通,大家叫苦不迭,還有旅客因為小小的摩擦而拌起嘴來,心煩氣躁的人不在少數,乘務員雖然頗有微詞,卻還是理解第一,畢竟每年年尾都是如此,脾氣在大的人也會被磨得沒了脾氣。 我站了幾乎一路,站得大腿有些腫,後來情況稍許好些,在過道角落找到個地方坐了一會,打了會盹,渾渾噩噩顛簸了一路,在這天的深夜十一點零九分疲憊地踏進家門口,嘴上愉悅地喊著:「師父,師母,我回來了。」 然後話音剛落,院子裡的某扇孤窗亮了起來,零星燈光溫暖了整個院子,緊接著師母熱絡的聲音在那屋裡響起,喚一聲:「唉喲,老頭子快醒醒,莫莫回來了。」 這之後是師父略顯蒼老的沙沙嗓音:「回來了?這都幾點了?」 站在熟悉的小院子,家的氣息撲鼻而來,我笑微微地一把上前抱住開門出來的師母,像個迷路很久的小女孩終於找到回家的路,雀躍地親了一口師父,又跳過去親了一口措手不及的師父,也不管老人家臉上一如既往的威儀,拉著他的袖子左右晃,饞著笑臉問:「師父,師母,你們可想死我了。你們想我嗎?」 師父板著老臉瞪了我一眼,嘴角卻是微微上揚,師母已經樂呵呵了,說,上來幫我卸下重重的包:「家裡少了你這丫頭,能不想嗎?來,快去洗個澡,把這一路的風塵都給洗個乾淨,師母給你下碗三鮮面去。」 她胖胖的手輕輕扭了扭我的臉,語帶寵溺:「雞湯燉一天了,就等著你這小饞鬼回來呢。」 「師母你最好了。嗯嘛。」我又捧著師母的臉,印下了熱情的一吻。 師父大概不甘受冷落,用拐杖戳戳我的小腿,虎著臉說:「都幾點了?還不快去洗澡。」 我笑嘻嘻地朝師父調皮敬了個軍禮,突然又上前捧著師父的臉啵了一下:「師父最好了,嘿嘿。」 常年維持嚴肅表情的師父瞪了我一眼,終於嘴角一歪,臉上笑如菊花皺。 我也笑了,我知道他們很想念我,就如我想念他們一樣,他們是我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就如同我是他們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一樣,這一刻,血液間的聯繫已經可有可無,我知道眼前兩位老人才是我下半生要珍惜守護的。 幸好還有你們,我心裡暖暖地想。 洗了個熱水澡,熱水沖走了一身疲憊,吃了師母做的作料豐富的麵條以後,更加感覺心滿意足,不知怎的,吃著熱乎乎的麵條就感動地鼻子發酸,想掉眼淚,可看著身邊嘮嘮叨叨卻掩不住喜悅的師母,趁老人家低頭時,誇張地抬起手背,順勢往臉上大咧咧一擦,擦去了臉上的薄薄水汽外,也悄無聲息地擦去了眼眶裡的液體。 臨睡前,我站在我爸房門口,看向那張空蕩蕩的木板床半晌,在黑暗中笑了笑,輕輕說了聲:「爸,我回來了。」 「想我了吧?」 「晚安。好夢。」 第二天我起床打了個電話給劉叔叔,對於我的突然離開,叔叔言語中有點詫異,問我:「跟那個林律師不成了嗎?」 前段時間林白岩住院我在旁悉心照顧,叔叔看在眼裡,因為知道是個青年才俊,又因我而受傷,所以沒有過多干涉,想來是樂見其成。 他沒有想到,我突然回家了,而且也沒有回來的打算。 我沉吟片刻,不打算把其中錯綜複雜的原因說給叔叔聽,況且我自己也沒有完全搞明白,所以只是淡淡一句話帶過:「恩,不太適合,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那頭劉叔叔靜默了幾秒,想來老人家也在憂心我的終身大事,他在那頭說:「好,叔叔知道了。還有下個星期叔叔會和你媽媽過去你那裡一趟,方其也會來,叔叔先知會你一聲。」 我咬著唇垂下眼簾:「好,辛苦叔叔了。」 掛了電話,我又打電話給田雞,田雞對於我的突然離開表示氣憤,喋喋不休地抱怨著,聽到她活力四射的聲音,讓我的心情輕舞飛揚起來。 「有你這麼做人伴娘的嗎?啊?我不早跟說了別急著走,我一堆東西等著讓你陪著買呢,現在倒好,我老公做甩手掌櫃,讓我撐起整片天,我就說男人呐,當初巴巴求著讓你跟他結婚,做他的人,好,等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支使這支使那的,賤人,整個一賤人!」 田雞在電話那頭義憤填膺,在我聽來,確實抱怨中透著股甜味,我哈哈一笑:「孫太太,我說你到底罵誰是賤人呢?是你還是你們家孫先生啊?」 田雞在那頭氣噎著:「行行,他不賤,是我賤,我就是想結婚想瘋了的賤人。」 我敲著桌子莞爾大笑,田雞也笑,而後她突然問:「哎,莫愁,你和那帥帥的律師怎麼樣了?你回家他怎麼沒跟著你回去?」 我收斂笑容,臉色一沉:「我跟他沒怎麼樣,你別瞎猜了,以後也別跟我提他。」 「喲,這麼嚴重啊?瞧你說話那狠勁。」 「可不,結仇了。」 「哎喲喂,女俠,俠女,我好害怕,我找老公抱抱去。」 「有老公抱挺了不起啊。」 「那是,你有嗎有嗎?」 「沒有又怎樣,我還不想這麼早跳進墳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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