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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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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陣搖晃只是停歇了一會兒,又捲土重來,帶著不達目的不甘休的堅決。 「莫愁,醒醒了,醒過來,喝點粥。」 我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醒過來,睜開眼睛,一張五花肉臉正凝神看我,眼睛好看得不像話,眼睛裡似有萬千溫柔淌出來,含著擔憂,我一時忘了言語。 林白岩手裡一碗冒著白氣的熱粥,吹了吹,我回過神來,趕忙坐起身。 心裡沒有感激是假的,可我天生木訥,又不太懂得如何開口說感謝,思來想去交戰一番後,開口的第一句話實實在在殺風景。 「這粥裡沒砒霜了吧?」 話一出口,我們兩個人都愣住了,林白岩竟然笑了,笑得凜冽,如冬天一般冷。 「砒霜沒有,撒了點鶴頂紅,嘗嘗看,頂多七竅流血而已。」他描述得再自然不過,我卻起了雞皮疙瘩。 我嬉皮笑臉地接過來:「謝謝啊,放放血正好。」 林白岩蹙著眉瞪我,冷哼一聲:「小孩子。」 然後撇下我起身走了出去。 這碗粥是他買回來的,清爽入口,我實在沒胃口,懷著心事草草咽了幾口,半碗下去,實在喝不下了。 我真的很想問問師兄的事。 聽他的口氣現在應該是出人頭地了,似乎也比四年前平易近人些,究竟是四年過去,繁華盛世,本來就是趨之若鶩的地方,我能理解他最終的離開。 我只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走得如此突然,前一天還為我采了很多映山紅,與我走在漫山遍野的映山紅中,雖然看起來心事重重,笑容卻一直掛在臉上,晚上全神貫注地為我紮一個花環,對我莫名其妙地說:「時間不夠了,本來該給你再做個套在脖子上的花環。」 他走以後,我實在難以接受他這樣毫無徵兆地離開的事實,我幾乎將它視為一個打擊,哪怕我以為已經習慣了我爸的不定時外出,可終究,極不喜歡被孤單拋下的感覺,好像全世界獨留我一個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後來那個花環上的映山紅凋零脫水,花色全無,只剩一片死氣,我這才幽幽地理解過來,他並不是毫無徵兆地離開,他有暗示過。 「時間不夠了……」 我不會忘記,那晚我將花環放在我的小窗臺上,用手指描繪它的每一部分,聞著映山紅那肆意的香氣帶笑入眠。 卻沒想到第二天就墜入地獄。 那一年,我在山上已經目睹幾個春秋,歲數還太小,哪怕經歷過太多變故,可看春華秋實日月交替,從不以為一次輪回就是一次疏離。 師兄走後,我開始懂得傷春悲秋,原來一個季節的交替,他已在我的生命中找不到痕跡,只能在夢中尋找他的眼睛。 我終究是自欺欺人,我不是不喜歡他的眼睛,只是從此看不到了,於是騙自己說,不喜歡。 誰都無法明白我是多麼害怕送別。 又一次沉浸在往事中,林白岩敲門進來我也沒有察覺,等到他站在我面前,我才發現自己盯著那扇窗戶太久,脖子有些酸了。 對他一笑,也無話可說,而他眼神幽深,淡淡地囑咐:「穿衣服吧。」 我看著他的背影離開房間,再一次深深惘然。 人生病是不分週末的,週六的醫院仍然人潮如織,想想也是,冬天窗門緊閉,喜歡聚集聊天取暖,容易傳染疾病。 相比別人的不慎,我這次發燒真的是自找痛苦,何必學古人深更半夜詠詩從而愁緒上心頭呢。 可辯證一想,我這樣的傻姑娘,多思考也不是什麼壞事。 做了幾個化驗,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小病,醫生也沒有太放在眼裡,瞄了一眼化驗單,頭也不抬地在病歷上龍飛鳳舞草草幾筆,我就此走上掛兩天鹽水的道路。 林白岩去樓下付費了,我有氣無力地坐在那幾排的候診室中,旁邊是兩個聊得唾沫橫飛的大嬸,前面兩個男孩正玩球,玩得興起,皮球撞在我的額頭上,我微微睜開眼皮,又難受地合上眼。 「咦,她不動了。」 「會不會是死了?」 「不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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