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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童話?」林白岩居高臨下地瞟了我一眼,甩了眼書名,眼神有些不屑,「怪不得老是長不大。」

  「你是貓嗎?走路居然沒有聲音。」我比較詫異這一點。

  「我輕功不錯。」他板著臉,竟然在說一個冷笑話,我冷得哆嗦了一下。

  他驀地彎腰下來,像變戲法似的手裡多了一個溫度計:「張嘴。」

  我乖乖地張嘴,然後閉嘴夾著溫度計,而他坐了下來,我的邊上,蹺著腿開始翻起《王爾德童話》。

  早晨靜謐的空間只剩我們倆的呼吸聲,還有小小的翻書聲,偏頭看一眼窗外,明亮悠然,想必戶外的空氣經過一夜的洗滌和沉澱,已是清新美好。

  身體很重,我的心卻漸漸輕盈,或許是因為有一個這樣的早晨。

  過了一會兒,林白岩看了看表,拔出我嘴裡的溫度計,仔細看著:「三十八點八攝氏度。」他騰地站起來,「再睡會兒,吃完早飯去醫院。」

  我虛弱地掙扎:「我不去,我身體好,好得很,我才不打針……我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然後我把被子往頭上一扯,蒙住了臉,身子縮成一團。

  外面好一會兒沒動靜,我豎著耳朵聽了聽,心想冰山男應該耍起輕功走了,於是小心翼翼地拉開一個縫隙,瞪大眼睛往外張望。

  沒想到被抓個現行,林白岩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跟木頭樁子似的,冷著一張五花肉臉,目光與我對上:「不去也沒關係,不過書就不還你了。」

  他微微扯開一絲狡黠的笑,揚揚手裡的書,十分可惡地說道:「紙張不錯,剛好可以拿來糊牆。」

  我表示投降。

  半個小時後,我用湯勺一次又一次攪拌著碗裡的那一坨白糊糊的東西,看它黏附在湯勺上,然後一坨一坨地往下掉,掉入碗中,吧嗒一聲,很有趣。

  對面的男人已經橫眉豎目,近乎懊惱地要把碗端走:「不想吃就算了。」

  我發現新大陸似的急急摁住他的手,低頭睜大眼睛一看,興奮地喊道:「喂,你看,粥裡還有一點黑米,這邊還有赤豆……你洗鍋了嗎?」

  我興沖沖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林白岩表情彆扭,眼睛膠在一個地方,我微微側頭一看,心一動,慌忙放開摁壓在他手背上的我滾燙的手,也瞬間明白了為什麼他會流露出怔忪的表情。

  我無比嚴肅地說:「不用擔心,發燒不會傳染。」

  他又是沒好氣瞟了我一眼,收走了那碗令我膽戰心驚看似是砒霜的粥,下了逐客令:「不用喝了,回你房間吧。」

  我感激他沒有再逼我喝下那碗粥,又覺得自己是真的討人厭,暈頭轉向地扶著牆趕緊要走,走了兩步,想到什麼,停下來低聲說:「如果,如果我師兄問起,就不要告訴他我發燒了吧……」

  背後一點動靜也沒有,我知道他在聽,繼續喃喃自言自語:「昨天還信誓旦旦說自己不是孩子了,今天又……牛皮可真容易破,劣質商品……」

  不知不覺開始胡說八道。

  「知道了,回去把你的牛皮縫一縫。」

  我站著好一陣長籲短歎,而廚房咣當了幾下,背後的林白岩已經開門出去,我循聲看去,他已板起臉:「愣著幹什麼?回房去,我出去一會兒。」

  他一走,我心裡無端端地有些失落,而落地窗外一隻毛色油亮的小貓正獨自躥過小路,竟讓我生起同病相憐的感覺,看了一陣,蹣跚著回房縫牛皮去了。

  迷迷糊糊昏睡了不知多久,我又被一陣搖晃給弄醒,半睡半醒間,感覺一雙手又在我額頭探了探,我揮開那雙手,囈語一聲:「爸,我還要睡。」

  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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