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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魏如風沒有回答,他往樓下走了兩步,頓了頓說:「秀秀,算了吧。」

  「我不!」程秀秀望著魏如風的背影狠狠地甩頭而去。

  魏如風開車回了家,打開門時屋裡是暗的,他心裡一緊,忙走進去,卻看見夏如畫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魏如風松了口氣,按開燈的開關說:「你怎麼不開燈啊!下回記著,在家留個亮,要不讓人著急。」

  魏如風很忌諱黑暗,甚至晚上睡覺都打開客廳的燈,那個血腥味的雨夜也給他留下了陰影,他怕那種黑暗中不可知的恐懼。

  「如風,你幹過違法的事了嗎?」夏如畫幽幽地看著他說。

  魏如風動作一滯,把夏如畫遺失的袋子放在茶几上,轉過身說:「又亂想什麼呢,你看你,迷迷瞪瞪的,天天盡瞎琢磨,把包都丟外頭了。」

  夏如畫騰地站起來,走到魏如風面前說:「如風,你從不對我撒謊,你老老實實跟我說,你到底在幹什麼?是不是違法的事!」

  「我累了,你讓我歇會兒……」魏如風扭過頭,閃開身說。

  「魏如風!你就告訴我一句話,好也好,壞也好,你讓我知道,我才能幫你啊!」夏如畫拽住他,帶著哭腔說。

  「姐……你早就幫不了我了……誰都幫不了我了……」魏如風慘澹地笑了笑說。

  夏如畫的眼淚一下子滑出了眼角,她鬆開了魏如風,斜靠在牆邊低喃著說:「為什麼……為什麼啊?咱們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過日子了呢?到底是為什麼啊!」

  魏如風走到夏如畫身邊,她緊閉著眼睛,右眼角的淚痣隨著她的抽泣,一顫一顫的,更顯得憂傷。魏如風不知不覺地抬起手,想撫摸那小小的黑點,為她拭去淚水。可就在指尖要碰到她的時候,魏如風停住了。他一寸寸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轉握成拳,輕輕地說:「姐,這不是別人的錯,是我自己的錯。你救不了我,我也不用你救。」

  魏如風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門鎖「哢嗒」一聲,將夏如畫留在了另外一邊。夏如畫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號啕大哭。她覺得自己的世界一點點的崩塌了,冥冥中她有種感覺,好像正是她的存在才把魏如風推到了現在這個無路可退的地步,而他們已經再也回不到從前。那只曾經被她握緊的小手,漸漸鬆開了她的掌握,失去了最初觸手可及的溫暖。

  魏如風靜靜地聽著夏如畫哭泣的聲音,眼淚順著他冷峻的眼角滴落下來。夏如畫隱忍的痛苦讓他更為難受,他想如果不是他愛上她,她可能不會被原本清晰的世俗法理、黑白是非所束縛,因而也不會這麼苦苦煎熬。魏如風想他不能這樣下去了,他自己的人生怎麼樣都無所謂,但夏如畫一定要好好的。那麼他就去當她的弟弟,或者去當任何無關緊要的誰誰誰。就算孤獨冷漠,只要能讓她好,魏如風甘願埋葬自己的愛和幸福。

  那天晚上,他們在同一個房子裡分處兩地,各自悲傷。漫漫時光中,發生了點什麼,滋長了點什麼,又掩埋了點什麼。

  6.酸澀

  第二天一早,夏如畫醒來後魏如風就又不見了蹤影,她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心裡隱隱作痛。她已經不能分辨這種刻骨的疼痛源於什麼,究竟是親情還是愛情,但是她能確定,不管是什麼,她都不會讓魏如風孤獨地走下去。

  那天夏如畫一直在呼魏如風,「速回電話」、「回家吧」、「我等你」……到後來尋呼台的小姐甚至一聽她的聲音就直接問:「夏女士,你這回要呼多少次?」

  可是魏如風卻始終沒有回音,夏如畫一直坐在電話機旁,而電話卻以沉默消化了她的所有留言。

  傍晚的時候,夏如畫徑直去了東歌夜總會。因為對那裡的厭惡和憤恨,所以她沒有進去,只是固執地站在門口。東歌門前的應侍有人認出了她,也不便於轟她走,只能看著她站在那,死死地盯著裡面。

  魏如風是從外面回來的,他跟著程豪的車,下來時先為程豪和程秀秀打開車門。他們好像剛去了什麼熱鬧的地方,程秀秀拽著魏如風的手臂笑得很歡。魏如風沒太避嫌,稍微錯了錯身子,把她拉到程豪身邊,和她說了幾句話,回過頭才看見夏如畫。

  那時夏如畫的眼睛裡已經含了淚,魏如風的眼神飄忽起來,始終沒有落在她身上。程豪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倆,朝夏如畫笑了笑,拉著程秀秀往東歌裡面走去。路過夏如畫身旁的時候,程秀秀冷哼了一聲,魏如風就跟在她後面,卻只是低著頭,沒有說一句話。

  夏如畫伸出手攔住魏如風說:「如風,跟我回去。」

  魏如風停了下來,吸了口氣說:「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

  「你看見我呼你了嗎?」夏如畫仍平舉著胳膊說。

  「看見了,我那會正忙呢。」魏如風側過臉說。

  「忙什麼?忙得連個電話都打不了?」

  夏如畫的聲音有一絲沙啞,魏如風皺了皺眉說:「你回去,有什麼事以後再說。我晚上不回去了,你自己吃飯吧。」

  「如風!進來啊!」程秀秀扭過頭朝他喊,魏如風答應了一聲,隨即閃開夏如畫,向裡面走去。

  夏如畫空張著胳膊,愣愣地站在門口。她覺得剛才走過她身邊的魏如風是那麼的陌生,她不信承諾要和她一直在一起的人會這樣子,即使那張面孔如此冷淡,她也絕對不信。

  長久的站立使她十分疲憊,夏如畫不理門口應侍詫異的目光,靠著東歌的外牆坐了下來。天空慢慢下起了小雨,夏如畫抱著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東歌裡面,繼續等待著魏如風。

  魏如風跟著程秀秀一起進到吧台,他向濱哥要了兩杯酒,一口氣喝了下去。剛才夏如畫哀怨的眼神幾乎要把他的心絞碎,他很想走過去拉著她的手跟她一起走,可是他知道,他已經髒了,離夏如畫太近的話,只能把她也染髒,就像她課桌上的字一樣,帶給她更沉重的痛苦。

  魏如風望向窗外,並沒有看到夏如畫的身影,他松了口氣,心裡卻更加難受起來,又悶悶地喝了幾杯,就上了樓。程秀秀跟著他一起往上走,魏如風卻把她攔在了門外。

  「幹嗎不讓我進呀?」程秀秀不滿地說。

  「我心煩,想自己待會兒。」

  魏如風不客氣地關門,程秀秀抵著門板說:「你煩你的,別往我身上發邪火!我進去喝杯水不行嗎?」

  「樓下向濱哥要去。」魏如風緊鎖眉頭說。

  「我就想管你要!」程秀秀毫不示弱。

  「我沒這義務!」魏如風被她糾纏不休,「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程秀秀一直開著玩笑,完全沒想到他這麼絕,她狠狠踹了房門兩腳說:「魏如風你別因為夏如畫跟我犯病!你對我沒義務,對她就有義務了?我告訴你,有義務也是姐弟義務!你們就是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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