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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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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收藏極為豐富,我把幾大箱子書一本一本擺到太陽底下,在某個箱子最底層找出許多攝影畫冊。其中有一本叫做《芊子的異想世界》的作品吸引了我眼球,顧名思義攝影師叫芊子,落日在她鏡頭下越發使人著迷,尤其是一張名叫"薰衣草黃昏"的作品,攝於法國一個名為普羅旺斯的鄉村,墨綠的草地,淡紫的小花,嫣紅的晚霞,白色的流雲,藍色的天,這些顏色在她鏡頭下面似一條條飄動的彩帶,極富生命力。 書的最後一頁是一張芊子本人的照片,碧海藍天之中,她身著白裙,黑髮、裙角在風中飛舞。雖然看不清楚面容,但我相信她一定是個美人。 我看得發呆,遊永氣急敗壞沖進來,他河東獅吼:"藍沉,你在房子裡做什麼?" 我盤膝而坐指指畫冊,忽覺周圍有些不妥,但究竟是哪裡不妥?他再吼:"我的書房!" 我環視四周,一疊疊書散在地上堆成小山,窗外吹來田園涼風把書頁翻得嘩啦啦輕響,要命的是放在電腦旁的一打文件被吹上了天,在屋裡旋轉一周,不經主人同意逕自飄出窗外。 不得了,那是他拿回家的重要文件。我從書堆裡躥起來,踢翻幾堆書,踩著幾張CD直奔窗口,眼看已捉住要飛出去的文件,腳下CD一滑,人仰馬翻,檔從我手指溜走,羽毛般朝著藍天白雲綠地而去。我不死心,爬起來沖窗外喊:"初雪,接住文件。" 只見我的初雪機靈又能幹,聞聲騰空而起。 遊永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我張大的嘴巴無法合攏。 幾十秒後,我們仍目瞪口呆,初雪已經搖著毛茸茸的尾巴興高采烈上樓來,口中叼著被咬壞的文件。 身旁遊永機械地轉過頭,臉色陰沉。天有不測風雲,我趕忙堵住耳朵,他三次獅吼:"藍沉,我要把你開除!" 這一吼回聲綿延不絕,讓正在遠處樹梢上唱歌的知了們都顫了三顫。 我找回遺失在原野中的檔,又花了半個下午把沾滿初雪口水的碎檔拼好,重新打出。 遊永坐在一旁生悶氣。等我把重新做好的檔重新整好放在桌上,他說:"不准你亂動我東西。" 我明白罪在檔不在滿屋狼藉,但只好應允著收拾屋子。誰讓他是老闆,誰讓這是他家。但他又接道:"除非你成為我妻子。" 我好氣又好笑:"你見過這樣欺負妻子的老公嗎?" 他不服氣:"你見過把家裡變成垃圾場的妻子嗎?" "這都是誰的垃圾?妻子幫丈夫整理垃圾應受到表揚才對。" 他嘿嘿一笑:"好吧,再接再厲。" 我噴血,遊永式的表揚充分體現出天下老闆是怎樣壓榨員工的。 我乾脆坐到書堆裡繼續翻看,再氣他一氣。 他卻沒頭沒腦地問:"藍沉,我們這樣是否在戀愛?" 被他一問我回想自己說的話,耳根發熱,抓起手邊畫冊顧左右而言他:"你看這景色是不是很美?" 畫正是剛才看的薰衣草黃昏,這麼美的景色他一定會表示欣賞。 但他愣愣看著畫,一言不發。蹲下身來說:"我們把屋子收拾乾淨。" 他在失望嗎?因為我回避他問題?或許我該給出一個答案,但又怕我的答案成為一種負擔。我們的相處是理智的,所以面對關鍵問題時我們都謹小慎微。 還是讓時間來回答吧,我相信我們有足夠默契。 有一種相愛沒有燃燒彼此的熱情,更像是淡淡的友誼和暖暖的親情。 我想我與遊永的感情即是這一種。他的公私分明,他的一再試探是最好證明。而我雖被他吸引但仍保持清醒。 我站在鏡子前面問自己:"我們是否應該更進一步?我有沒有把握對他付出完整的感情?" 問過又自覺很傻。其實相戀並不需要太投入太完整,只愛淺淺一點,保持適當距離,反而更能愛得長久。我們都享受現在的距離,何不讓它維持下去?花開半朵,酒至微醺。愛也一樣,需恰到好處才有悠長回味。 鏡子裡的我笑了,笑得恬淡幸福。但戀愛帶給人幸福感,同時也讓我們對自己挑剔。頭髮是否應該修剪?衣服是否需要添置?最近心情大好,無端長出幾斤肉,應節制飲食。美好的戀情、美味的食物,都應有所節制。 遊永也並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有大把時間陪我。他生活中還有大量工作、大量客戶、大量會議。我也還有初雪。它可陪我散步,陪我吃飯,陪我運動,陪我逛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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