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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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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青春的模樣也笑,正是常在樓下遇見的小夥子。他看清楚是我先吃一驚,然後紅著臉抓一抓後腦勺,嘿嘿一笑:"是你呀。"像是問候熟人。 我指著大狗問:"它叫傑克?名字真酷。" "是的。來,傑克,向新朋友問好。"他舉起傑克一隻前爪示意我與它"握手"。 我接過它軟綿綿的爪子,十足認真道:"傑克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傑克伸出長舌頭,舔一舔我手,非常有靈氣。 小夥子對我講了傑克出生和成長的故事,我聽得入神,傑克則趴在我們腳邊打起哈欠。我問他傑克愛吃什麼口味,他說蔬菜海鮮。我指著一地碎餅乾笑:"怪不得,是這味道把它引了來。" 我們輕鬆笑著,太陽的余暉照著小夥子朝氣蓬勃的臉,為他的年輕染上一層紅色光暈。我向他告辭,帶著滿眼的美麗和在他那裡沾染的一點年輕光暈回家去。 當日子簡單重複的時候,有種人生是恍然一夢的感覺,記憶裡睡去的時候還是秋天,一覺醒來,睜開眼已經來到飛雪的嚴冬。 這是今年冬天的初雪。我懶懶地賴在床上,忽然想起十八歲那年冬天遇到許劍時他在雪地裡飛奔的樣子,如夢如幻。 直到久未聯繫的蕭朋打來電話,我看著窗外的一片潔白說:"這裡下雪了。" "是,這裡也下雪了。"他聲音已經有點陌生,"非常之冷,幾乎呵氣成冰。" "呵呵。" "藍沉,你想要什麼禮物?" "禮物?" "是的,我今天就去看你。工作調動一拖再拖終於辦成。" "恭喜恭喜。" "要什麼禮物?" 我想要一隻寵物或者一些回憶做伴,驅逐寒冷的孤單。我把窗玻璃呵出一團霧氣道:"要一罐你那裡的空氣。" "啊?!" 是的,我想呼吸一口那座埋葬著我許多回憶的城市的空氣。在那裡的積雪下面,有我的青春故事和畢生全部記憶。 我找出最厚重的羽絨衣罩在身上,毛線帽,長圍巾,棉手套,雪地靴,全副武裝,只留眼睛,但走在外面仍然冷得發抖。 呵著白氣一路小跑到公司樓下,遠遠地看見一個長長的身影裹著大風衣立在雪地裡,手裡捧著什麼,頭上身上落滿雪花,被凍得得得瑟瑟,不停踱步。 我心中納罕。真是怪人,這麼冷的天,這樣大的雪,他在這裡等誰?出於好奇我一直瞅著他,漸漸走近了,看清楚他手裡捧的是一個印著藍色碎花的紙盒,包裝絲帶上蓋了一層厚厚的雪。 不知裡面裝著什麼禮物?離他越來越近,那盒子自己顫動了一下,險些掉在地上。我驚呼出來,抱箱子的人像受了什麼刺激,忽然向我沖過來。他停在我面前,拍去頭上的雪。呀!我一把拉下罩住臉的圍巾,怎麼可能?我一定是看錯了!而他已經開口:"差一點認不出你。" 大雪落在我們中間,變成一層灰白的輕紗隔開他呼出的白氣和他開心卻掩飾不住疲憊的眼睛。他頭髮長了一點,凍得通紅的臉頰消瘦了一點,沒刮乾淨的黑胡楂散佈在下巴上,顯得氣質頹廢。他穿得很少,只一件單薄的卡其色大風衣,沒有圍巾也沒有手套。 "怎麼是你?我不是做夢吧?"他害我鼻子又冷又酸。 "我趕來把它帶給你。" 我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是許劍,有血、有肉、有溫度的許劍,當他空出左手拍掉我帽子上的積雪時,那溫暖使我堅信我不是做夢。 我望著他哽咽地說不出一句話。他笑得仿佛春天,我曾以為再也見不到他的笑容,可怎麼也沒想到現在他又把這笑容送到我面前。我再也不要顧及任何人,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鑽進他左邊的懷抱,踮起腳尖緊緊摟住他脖子,再也不想放開。他微彎著背配合我的高度,一手抱住我一手托著心臟般撲通撲通亂動的紙盒,胡楂刺到我耳朵。他說:"沉沉,沉沉,我已經拿不住盒子。" "我不管。"我才不要管。 啪啦一聲盒子真的落在雪地裡。我稍稍鬆開他低頭去看,絲帶已經斷開,蓋子下竟有一隻小狗怯怯伸出腦袋。 我鬆開搭在他肩上的雙手跳起來,他帶給我的是一隻小狗,他總是這樣神奇,總是知道我要什麼,未卜先知。 他忙彎腰把小狗抱進懷裡,雪白的小東西立刻享受地縮成毛茸茸一團親近地依著我,很是可愛。 "昨天路過寵物店,看到它耷拉著腦袋的樣子,不知為什麼就想到你,大概它與你有雙一樣的圓眼睛,所以決定今天一早把它抱過來,沒想到居然下起雪,真是好天氣。"他還是喜歡所有白的東西,包括這凍壞人的雪。 "你這是什麼破比喻。"我搶過他手中的小東西,"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應該有個名字,叫許劍吧。" "它是女娃呢!"他抗議。 "抗議無效,我的東西我說了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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