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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又說:"小沉你今天有約嗎?"

  我聳聳肩,表示時間充裕。

  她大喜:"那今晚一起去逛街怎麼樣?上次看到兩件衣服拿不定主意,你幫我選吧。"

  我不是需要別人選衣服的女人,自中學開始我的大小事宜都自主決定,但是這不妨礙我更加喜歡譚盈的可人氣質。

  認識譚盈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她對我的依賴與日俱增,程度堪比走紅的股票,攀升曲線清晰可見。她拉我聊天,吃飯,逛街,選衣服,感情事除了沒提過男友姓名和相貌無所不談,儼然已把我看做密友。有時我覺得世界真是奇妙,女人與女人做朋友是簡單的事,只要稍具好感、品味無差,便可做伴。而男女卻不同。

  這天臨近下班時,蕭朋來電話說要慶祝我們相識一百天,邀我共進晚餐。

  我聽了好笑:"共進晚餐?這麼雅的詞大概是訂了哪家高級餐廳吧?"

  電話那邊他窘迫地接不出話來。

  我明白以他現在的收入是訂不起高級餐廳的。這並不令我失望,讓人失望的是他向來無半點幽默感。若是我心中的某人接到這個問題,他會說:只要你坐在裡面,再破的小飯館都蓬蓽生輝,如同五星級。

  我歎口氣:"別在意,我跟你開玩笑的。"

  蕭朋乾笑了兩聲說:"等會我過去接你吧?"

  "騎自行車?還不如搭公車,等會兒見吧。"說完我掛斷電話,把手機往桌上一扔。

  旁邊的譚盈直盯著我。

  "怎麼了小沉?我上次說男友騎單車載我逛公園你還羡慕呢。"

  我也睜大眼睛看她。這樣明顯的逢迎她居然信以為真,還惦念至今,可見不懂察言觀色至極。只好解釋:"我喜歡的不是單車後座,是某種氣氛。"

  她一臉疑惑,我已收拾好東西,不等她再發問便道了再見,整點下班。譚盈則像往常一樣留在辦公室等待他的白馬王子。

  走到公交站牌前我才記起沒有問餐館地址,一翻包又發現手機被丟在辦公桌上,只好返回去取。心想或許能一睹譚盈神秘男友的廬山真面,居然稍稍緊張起來。

  電梯送我到二十一樓,叮的一聲向更高層去了。不遠處譚盈正背對我鎖門,我要開口叫她時,她身旁一個高大背影驀地闖進我視線。我懷疑自己是否眼花,身體似被閃電擊中,所有往事一齊湧了上來。

  那個背影雖然已經著了正裝改了髮型卻仍是熟悉,熟悉到即便化成灰我也能一眼認出。我心跳加速,感覺腦袋被大錘重重擊了一下,不知所措。慌忙轉身,背後譚盈輕快甜美的聲音說:"許劍,我們今天吃什麼好吃的去?"

  從沒料到會在如此情形下聽見這個在我心中盤旋多年的名字。

  腦袋裡有一個小小的聲音說:要立刻離開是非之地。我拼命按著按鈕,但電梯慢得簡直令人窒息。

  譚盈在我身後拍了下我肩膀,我轉過身,只一瞥便捕捉到許劍久違的臉上掠過不可置信的複雜神情。我儘量避開視線,冷汗幾乎從手心溢出來。

  "這是我朋友藍沉,我喜歡喊她小沉。"我聽到譚盈愉快的聲音。

  "小沉,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男朋友,叫許劍。"

  我盡全力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始終不敢把視線偏向許劍的臉,我害怕與他目光接觸的刹那我的表情會出賣我的心。我不希望譚盈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劍,小沉說她也喜歡百合花和《亂世佳人》,有機會咱們一起出去坐坐好了。"

  許劍不動聲色。我心中一時百轉千回,只感覺身體忽冷忽熱,幾欲暈倒。

  譚盈終於發現有什麼不對,關切地握住我的手問:"小沉,你怎麼了?臉色忽然這麼差?"

  我搖搖頭,強撐著精神蒼白地笑。這時遲來的電梯終於叮的一聲打開。我一頭沖進去,關了門,癱倒在地。

  狼狽地逃離了這場無聲無硝煙的戰役。走出大樓,傍晚的涼風吹在身上,我才發現脊背已經被汗浸透。

  重新回到公交站牌下的時候,抬頭望對面樓上的大鐘,分針只挪動了幾個小格子,但我的心似乎又老了幾個世紀。

  手機仍然沒來得及取,我眼前一幕幕全是剛才的一瞥,他立在譚盈旁邊,眼神裡夾雜著心驚、心虛、悲涼或許還有一絲依戀,複雜難言。一輛輛公車停了又走,身邊的行人匆忙擁動。我茫然站著,不知道何去何從。

  此時一個溫柔的聲音說:"沉沉,你還好嗎?"

  我一定是在做夢。

  車輛、人群,喧嘩的、嘈雜的聲響。整個世界扭曲旋轉著擠進我的眼睛和耳朵。我站在人群裡,那個熟悉的聲音仿佛隔著千萬重山水遙迢地傳過來,卻又清晰地字字停留在耳畔。

  他說:"沉沉,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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