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五號戀曲(67)_左左藍

六十七

　　愛香張開口，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卻本能地撲上前擋在葉振龍的身前，說時遲那時快，在那人扣動機關的瞬間，一個人影更快地擋在了她的身前，並將她推倒在地上。

　　「砰！」

　　「砰！」

　　兩聲槍響驚醒了整個夜空。

　　第三十七章星火

　　愛香跌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手上的槍嘴冒出的青煙，眼睜睜地看著藤海堂如一片落葉般緩緩倒下，一如電影慢鏡頭的最後定格。

　　葉振龍手上的槍槍嘴裡也在冒著青煙，他槍法極准地射中了那人持槍的手臂後，迅速地撲過去查看藤海堂的傷勢。那人見沒打到葉振龍，倉皇逃跑，槍掉在地上也不敢去拾，司機和保鏢一起飛快地追上去將其制服。

　　藤海堂！這個名字如一道閃電般擊中愛香快要潰散開的靈魂。她哆嗦著身體卻無力站起，雙腿好像不是自己的，搖搖晃晃地爬到藤海堂面前。

　　「堂——」愛香臉上和唇幾乎沒有半點血色，眼淚瘋狂地湧出眼眶，看著他蒼白著臉虛弱地躺在血泊中，令人觸目心驚的猩紅的血不斷從壓住傷口的白毛巾滲透出來，她把手放在那毛巾上，鮮血迅速地沾上她的手，溫熱的血——這是堂身上不斷流出來的血啊，為什麼，為什麼還要一直流呢？她真寧願那一槍不是打在他身上，而是——打在自己身上。

　　「堂——不要！你不要閉上眼睛！我不要你閉上眼睛啊！」愛香抱著藤海堂的頭，歇斯底里地大喊。灼熱的淚一串串滾落在他的臉上。葉振龍眼眶一陣潮熱，不忍心地別開了臉。

　　也許是愛香痛苦的呼喚，也許是愛香痛苦的眼淚，藤海堂無力地蹙了蹙眉，身體微微動了動，他已經渙散了的意識有一些些的聚攏起來。

　　「愛香……你哭了……？」他的聲音輕如耳語，好像一下子就會被晚風吹散似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還想要對她擠出一絲微笑，「別哭……我……一看到你哭……就不曉得怎麼辦才好……」他吃力地握住她的手，意識再次漸漸渙散，眼皮沉重的要打不開了，他的嘴唇輕輕地顫動，愛香更低地俯身抱緊他，屏息地去聽，「我……不會……有事……別怕……」

　　愛香沒再狂喊，只呆呆地望著他閉上了眼睛的俊美依舊的臉，怔怔地流淚。

　　夜色中，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

　　手術室的指示燈亮得讓人有些心驚膽跳。

　　藤海明面色陰沉，盯著手術室的門一聲不發，一夜間他仿佛蒼老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

　　竹羿、漢斯和樹人沉默地站在窗臺前，神情焦灼，不時擔心的看一眼一直僵立在角落裡，臉色煞白唇無血色目光卻異常清亮帶著堅毅的神情的愛香。

　　「愛香——」樹人忍不住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該說些什麼。「嗯！我沒問題的——堂一定會沒事的！」愛香眼眶裡閃耀著星芒的淚，臉上卻露出燦爛的笑臉。樹人呆住了，隨即又用力地猛點頭。

　　堂，他一定會沒事的！她相信——他不會捨得離開她，丟下她一個，讓她傷心哭泣！

　　時間在指縫間緩緩而急速地流去。

　　手術室的指示燈終於滅了。

　　眾人都圍了上去。

　　著名的外科手術專家柯院長走了出來，神色疲憊卻帶著一絲幾不可見的微笑，「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手術很成功，不過，」他斂起那絲微笑，皺眉，「目前他仍在昏迷狀態，還沒過危險期。接下來的，就要看傷者的個人意志了。」

　　愛香死命地咬住嘴唇，勇敢地把柯院長說的話全聽在耳朵裡，她緊握著拳，指甲尖尖地深嵌入她的手心裡，卻感覺不到痛楚。

　　她堅定地告誡自己，不要脆弱，不許流淚，不能放棄，不准悲傷，在堂醒過來之前，她一定要比所有的人都堅強！那樣，她才能夠在堂醒來後的第一眼，就讓他清楚地看見，他最愛的——她的笑臉！

　　「愛香！堂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兒我來看就好了，你也累了。」藤海明緩和地對愛香說，表情和語氣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藤伯父——」愛香的眼眶忍不住一陣潮熱，他明知道堂是為了保護她而中槍，卻沒有半點怨恨她，反倒如此關心她，讓她反而手足無措起來。

　　「別責怪自己！」藤海明搖頭，「我想堂一定會覺得能保護自己喜歡的人是一件幸福的事。他不會希望我因此而責怪你的。」

　　「謝謝你，伯父！」愛香感激而懇切地看著他，神情很堅定，「可是，我不想離開！請你允許我陪在他身邊，我要親眼看他醒過來！他一定——會沒事的！」

　　藤海明和竹羿幾個震撼地看著她，久久不成言，他們都無法對那張如此脆弱卻又如此堅毅的臉說出半句拒絕的話語。

　　病房裡只點了一盞床頭燈。

　　映入愛香雙眼的，是那張如天使般俊美純淨的沉睡著的蒼白無血色的面容，藤海堂靜靜地躺在白色的床單上，插著氧氣喉，寂靜的空氣裡仿佛能聽見點滴緩緩而有規律地滴下來然後滲入他靜脈裡的聲音。

　　愛香緩緩俯下身替他拉好被角，在他身旁坐下，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把臉貼在他的手上，「堂！堂！你能聽見我對你說的話吧！你看到了嗎？我很酷哦，我沒有哭耶，像你說的那樣，我會一直保持住你最愛看的笑臉，讓你醒來第一眼就能看見。不過你可別睡太久哦，不然我的臉保不定會肌肉抽筋累死的。你會捨不得吧？所以，請你——請你快些醒過來，繼續做回那個總是冷冷淡淡，不會說溫柔的話語的藤海堂吧！你不知道吧？竹羿樹人和漢斯那三個傢伙非吵著要和我一塊守著你，等你醒來，卻讓醫生趕跑嘍，誰叫他們嗓門那麼大啊！」她深深抽一口氣，仰起臉，退落快要跌落下來的淚水，唇邊保持著微笑，雖然看上去如此虛弱無力，「我不想對你說謝謝，也不想對你說抱歉，因為我早就下了決心，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像鼻涕蟲一樣牢牢地粘著你，你這輩子啊，不，不止這輩子，而是無論哪一個輪回哪一個轉世裡，都無法擺脫我的追逐的。所以啊，你就認命吧，乖乖給我快點醒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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