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五號戀曲(53)_左左藍

五十三

　　這句幾乎細不可聞的話聽在愛香耳朵裡卻如晴天霹靂似的，什麼，竹羿他——喜歡美雲？！這是怎麼回事，這究竟是什麼狀況啊？她震驚地僵立著，手下意識地掩著嘴，避免自己發出驚訝的聲音來。她，她怎麼老是看見一些不該看見的秘密呀，上次樹人親藤海堂，這次竟然是竹羿說喜歡美雲，好傢伙！

　　美雲動了動，睜開了眼睛，看見了竹羿，有刹那的迷糊，竹羿已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好笑地看著她，「你這小傻瓜，竟然可以在這裡睡覺，快醒醒啦，有你最愛吃的起司蛋糕喔！」他熟練地比劃著手語。

　　美雲清醒過後，難為情地笑了笑，「太好了，我的肚子也餓了耶。」

　　兩個人直到離去都沒發現藏在雕像後的愛香。

　　愛香仍呆呆地維持舊姿勢站著，好象現在才發覺竹羿在他們四個人當中，對手語的運用是最嫺熟的，難道說，他是因為美雲，才這麼認真學手語的嗎？難怪她總有個想法在心裡存疑著，竹羿對美雲，總是特別溫柔特別體貼似的，這不是她的多心嘍，剛才他臉上所流露出來的濃濃的寵溺絕不會是自己的眼花吧！

　　剛剛那不是偶然，也不是戲弄，竹羿他是來真的嗎？還是假裝不知道比較好吧？因為，自己並不想破壞藤海堂和竹羿的友情啊！

　　晚飯過後，暮色已沉沉地包圍了整個藤宅。

　　藤海堂獨自坐在圖書室裡，看了一半的畫冊攤開在桌上，他的視線卻入神地停留在手中細細的白金項鍊上，玻璃似的近乎透明的瞳仁幽亮而悠遠，臉部的線條柔和得像要滴出水來似的，如果此刻有人看見了，也許打死也不會相信這種神情會在向來淡然自若的藤海堂的臉上出現吧！

　　輕輕用修長的手指撥動著項鍊上的戒指墜子，藤海堂微微蹙起眉，像想起什麼令人煩擾的事，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

　　燈光下，他的背影，帶著深深的落寞。

　　「堂哥哥，你手上的是什麼？項鍊嗎？讓我看看吧！」藤海堂愕然地抬頭，他想得太出神，以致美雲何時進來圖書室來到他面前都沒發覺。

　　「給我看看吧！」美雲好奇地拿過他手中的項鍊，「咦？這麼細，是女生戴的吧？」

　　「拿回給我！」藤海堂的聲音很冷，他騰地站起心急地想從美雲手上奪回項鍊。

　　「不給！就不給！讓我再看看嘛！」美雲調皮地扭轉著身子，一邊把項鍊舉得高高的。

　　藤海堂顯得異常的煩躁，他用力地抓住美雲的手臂，將她拿著項鍊的手一把拉下來，拿回了項鍊，「別那麼小氣啦！」美雲不服氣地沖上前欲再奪回項鍊，「別碰它！」藤海堂生氣地大喊，下意識揮手格開美雲，她沒提防他會使出這麼大的力氣，身子失重地向後倒去，跌落在地上。

　　「堂……堂哥哥……」美雲愕然地睜大了眼睛，嘴角微微抽動，她從不曾見過他這樣。

　　這樣的惱怒，這樣的緊張。

　　他臉上冰冷的神情，極像小時候她見到的在親戚的聚會中，聽到別人竊竊私語議論他有一個和男人私奔了的母親時那種可怕的神情。

　　她做錯什麼惹他生氣了嗎？

　　閃亮的淚珠在美雲的眼眶裡打著轉轉，她死死忍著不敢落下來。

　　那句語氣裡帶著微顫的呼喚讓藤海堂清醒過來，他怔怔地望著跌坐在地上的美雲，慢慢地一抹歉疚的神色布上了他的面龐，他澄澈如星子的眼睛裡壓抑著矛盾和深深的傷痛。「對不起，美雲！我……對不起！對不起！」他俯下身子把她拉起，一迭聲地向她道歉。

　　「我……我並沒生你的氣！真的，都是我不好！」美雲搖頭。

　　淚水終於滑了下來，她忍不住撲在藤海堂懷裡，「嗚啊啊啊……」大哭起來。

　　「美……」藤海堂本能地想推開她，手伸出，卻又停住，心裡深深地歎了口氣，神情說不出的無奈。

　　愛香覺得整天如坐針墊，發現竹羿喜歡美雲這個秘密讓她既惶然又不安。最重要的是藤海堂。她怕見他，卻又想見他，就在這種水深火熱的矛盾裡無法自拔。只要有他在旁邊，似乎連周圍的空氣都讓她喘不過氣來似的，尤其是美雲總陪在他身邊，溫柔體貼無微不至的態度，讓愛香下意識地想逃開。藤海堂幽幽的清亮眼神總有意無意地停留在她身上，這種曖昧實在難受極了。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難道說，你在想我不成？」殷星野在她耳邊帶著笑捉弄她。

　　「對！你怎麼知道的，好厲害喔！我正在想某人……的確有狗的靈敏性喔。」

　　「啊！你真是的……」殷星野哭笑不得地瞪她一眼，一旁的樹人大笑起來。

　　愛香趁眾人沒察覺，偷偷走出了大廳。

　　半個月亮被一層薄薄的雲彩遮著，欲隱欲現的，幾顆稀疏的星子淡淡地發著幾乎看不見的冷冷的光芒。

　　咦？圖書室裡有燈光，難道是藤海堂在那兒嗎？想想剛才在大廳裡的確沒見到他的身影，是有這個可能。

　　那麼，不讓他發覺，偷偷去看他一眼，就夠了吧，只是遠遠地，看他一眼，自己也就滿足了吧！

　　還沒肯定答案，愛香的雙腳就自動向圖書室走去了。

　　裡面靜悄悄的，愛香像做賊似的探頭向屋內一望，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屏住了呼吸，象個木頭人似的頭腦裡一片空白，圖書室裡美雲正緊緊地靠在藤海堂身上，閉著眼睛，手摟著他的腰。

　　他們兩個人如此地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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