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五號戀曲(51)_左左藍

五十一

　　殷星野的大腦一片空白，愛香聲音裡的歉疚像尖銳的刀鋒，一下一下劃過他的心臟，「這算什麼？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謝謝和對不起，我只想你抬起頭認真看看我，我才是最喜歡你的人啊！」他突然情緒爆發，語氣非常非常傷心，「你是一個傻瓜！名副其實的傻瓜！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他，那就別假裝你很堅強啊！儘管跑去他面前，哭也好，撒野也好，叫他和你在一起啊！不管是怎樣結果都沒關係，只要不要對自己說謊就好了。你只要，誠實地面對自己真正的心情，這樣就可以了。」

　　愛香微微一震，靜靜轉頭看他，眼底有一抹嶄新的欣賞，「儘管你說你要的不是謝謝，我還是要說謝謝你……殷星野！」她唇邊浮出一絲笑意，「我真的誠心希望你有一天會遇上個為你哭也為你笑的人。」

　　殷星野放開她的手，無奈地搖搖頭，伸手輕輕刮了她的鼻尖一下，柔聲說，「我想，我是一個比你還要傻的傻瓜！」

　　目送愛香進入大門，殷星野呆怔了半晌，突然用力捶了座椅一下，喃喃說：「我真是個大笨蛋，怎麼好像變成幫那傢伙說情的樣子啦？真是的！」

　　愛香站在陰影處，看著殷星野的車子緩緩離去。對不起！儘管這些話語說出來如此蒼白無力！殷星野，就算自己已經讓你受了創傷，可是不愛一個人，就沒有那個權利要求他無條件奉獻，更不能忍心看著心裡在淌血的人守護自己身邊。只有讓自己堅強起來吧！

　　生日會那晚過後，愛香便在學校明顯避開藤海堂，避無可避的時候，便看著他，輕輕微笑。而藤海堂，總是靜靜看著她，清澈的眼底幽深而渺茫，近乎透明的瞳仁黯沉如夜色，細看總有淡淡的悲哀掠過。

　　「笑成這樣，還不如不笑好。」樹人常這樣偷偷在愛香耳邊損她。

　　愛香不作聲給他翻一個白眼，伸手作勢掐他脖子，兩人抓來躲去的鬧一堆，笑的沒心沒肺的，可是，只有她知道得他笑容後面的苦澀，也只有他懂得她心裡面的淚水，而已。

　　一切，如表面平靜的大海，誰也看不出底下是否波濤洶湧。

　　又一個星期天，愛香拗不過樹人他們的強烈請求，再次來到了藤宅作客，殷星野也有份。不知何時起，他竟也和漢斯幾個混作一堆了。

　　「愛香，歡迎你！我一直都盼著你來玩呢！」身穿粉色連衣裙的美雲站在藤海堂身邊，高興地拉起愛香的手。

　　看到美雲站在藤海堂身邊一副幸福的樣子，愛香的心隱隱抽痛，她用力保持住笑容，和美雲打招呼。這樣的場面和對白，以後會面對更多吧，所以，一定要從現在就開始習慣才行！

　　大廳裡，漢斯和殷星野打著遊戲，樹人和竹羿在聊著什麼，藤海堂——愛香下意識地偷偷搜尋他的身影，這人，不知跑哪去了？

　　「愛香？愛香？」美雲喚了她幾聲，看她依然神思不屬的樣子，忍不住拉著她的胳膊搖了幾下。

　　「啊？啊！美雲！不好意思！有事嗎？」愛香回過神來，臉刷地紅了。

　　「能陪我去花園走走嗎？」美雲邊說邊習慣性地用手比劃。

　　「好啊，沒問題。」愛香只剩下頭點得像搗蒜的份。

　　第二十七章同性

　　花園裡鳳凰樹羽狀的枝葉在微風中搖曳著，不時灑下細碎如金色雨點般的葉子。

　　曼陀羅花叢剛灑過水，濕漉漉的，晶瑩的水珠沾在嬌柔的花朵上和碧綠的枝葉上，反射著太陽的光線，散發出五顏六色的眩目的光芒。

　　「堂哥哥他似乎很喜歡這些曼陀羅花呢！常常一個人站在這兒看大半天的。」美雲輕輕撫摸著花瓣。

　　咦，難道美雲不知道這是藤海堂的媽媽最喜歡的花嗎？難道藤海堂並沒有跟她說過這些事嗎？

　　「我很小的時候，經常和媽媽來這兒接堂哥哥去家裡作客。」美雲淺笑著，露出兩個小酒窩，因為陽光的強烈而微眯起眼，「啊，我雙親的事……你知道吧？」愛香輕輕點點頭，她釋然地說：「那就好，其實我挺怕重述父母的那件事，我總感覺，他們並沒有離開，一直都在我身邊似的。」她轉頭看愛香，臉上有不好意思的神色，「我這樣想，真傻是吧？」

　　愛香凝視她，溫柔地搖了搖頭，「我也一直認為我的媽媽沒有離開過我。」美雲拉起她的手，緊緊地握住，輕輕搖了搖。

　　「來，愛香，我們過去那邊，我找一樣東西你看！」美雲突然拉起愛香就跑。

　　她們來到後花園，這裡也種著許多的單一的鳳凰樹。美雲有幾棵相距不遠的樹身上找尋著什麼。愛香一臉問號地看著她。

　　「就這裡，找到了，愛香快來！」她忙不迭地向愛香招手。

　　「這些樹真的長高了好多，幾乎認不出了，幸好還在，不過我們可要踮起腳來才看得到喔。」美雲興奮地說。

　　愛香隨著她的比劃，踮高了腳尖，她比美雲要高一點。「咦？這裡有字……」她平衡著身體，努力辨認樹身上刻畫著的已經略顯模糊的痕跡，「看樣子是一把傘……傘下麵有字……美雲？堂？」她的心動了動，放下腳尖，睜大眼睛看著美雲，「是你的名字和藤海堂的名字吧？」

　　美雲羞怯地點點頭，臉上一抹緋紅，「這是我去國外前最後一次見堂哥哥時，偷偷來這裡刻下的。」她笑，露出細細的雪白的牙齒，「很幼稚吧！喜歡一個人卻沒膽量叫他把自己留下，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寄託自己的心願。」她拿出筆記本和筆，「愛香，我沒辦法說太多的字，我可以把想說的話寫下來嗎？」

　　「當然可以啦。」愛香笑著點頭。

　　「堂哥哥從小就不太愛說話，和他一起有時候半天都說不到一句話的，我那時候還挺怕他的呢，可是媽媽卻很疼愛他，他每次來我家，她都會親手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給他吃，弄得我有時都會暗暗嫉妒呢。」美雲在草地上坐下，飛快地寫著，不時微微仰著頭，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裡，面容恍惚，「儘管這樣，我還是很喜歡和他在一起，每次都在暗暗期待他來我家做客的日期。直到……爸媽他們出事，

　　我躲在衣櫥裡拼命地哭呀哭，誰都找不到我，是堂哥哥……他打開櫥門找到我的。他抱著我，安慰我，不用害怕！不用害怕！無論如何，他都會在我身邊陪著我。」她的眼角泛著點點星芒，「那些日子，難過得像天塌下來似的，幸好……有他陪在我身邊，和我一起熬過，要不然，我都不曉得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我知道的，他的痛苦其實不亞於我，他和媽媽的感情是那麼的好……」

　　愛香忍住想流淚的衝動，靜靜地看著她寫出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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