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五號戀曲(50)_左左藍

五十

　　他和她離得很近，近得幾乎能感覺到他噴出來的溫熱氣息，近得幾乎能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愛香很想開口問他，美雲是否就是他無法接受他感情的原因？卻動也不能動，像被人點了穴道般。

　　過了很久很久，愛香聽到藤海堂的聲音在她耳邊緩緩響起，「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嗎？」不等愛香回答，他徑直說下去，語氣裡的那絲苦澀讓愛香心裡隱隱抽痛，「小男孩的母親有一個和她感情很好的親妹妹，她一向把這個男孩似為己出，並在男孩的媽媽離開他和父親時，陪在他身邊安慰他和細心地照料他。不久她也有了一個女兒，男孩一直把女孩子當妹妹般疼愛，然後有一天，女孩子的父母所搭乘的飛機遇上了空難，她失去了父母，男孩失去了這世界上一個極重要的人……」

　　說到這兒，藤海堂停了下來，神情顯得無助而脆弱，玻璃似透明的瞳仁裡映出惘然和哀痛。

　　愛香低下頭，心裡一陣悽惶，藤海堂過往那些矛盾的舉動如今逐漸得到了答案。沒想到以為只能在小說或肥皂劇裡出現的惡俗情節，現在在她眼前活靈活現重演，不過，真的發在在自己身上時，和輕鬆地觀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呵。

　　「那麼，你在失去這世界上一個極重要的人以後，決心要用一輩子去保護那個對於極重要的人來說是最重要的人的人嗎？

　　這一段類似繞口令的話實在讓人很難聽清楚，可是藤海堂卻聽懂了。

　　他抬起眸，凝視愛香，她唇邊那絲硬扯出來的蒼涼的笑讓他一陣心酸，他壓抑住自己那股想把她摟入懷的衝動，「愛香……美雲的失聰……是因為我造成的！」

　　第二十六章憧憬

　　愛香霍的抬頭看住他，睜大眼睛。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清晰地聽到她自己的心底有一把聲音疑惑而膽怯地直嚷。

　　藤海堂歎口氣，繼續說下去，「美雲自阿姨和姨丈過身後，一直都由她父系那邊的親戚照管，因為她從小身體就不好，家裡人不讓她隨便外出，她偶爾過來藤宅做客，所以竹羿他們也從小就認識美雲。有一次，美雲約了我在藤宅的後山坡等，可是……我放學後被籃球社的人叫去打友誼賽，忘記了她的約定。那天，好端端的天氣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美雲一直一直在那邊等，被雨淋得好厲害，我回家後見她不在，才想起和她的約定，趕過去，她已經人事不醒倒在樹下了。」

　　愛香茫然，無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因為在雨中淋太久，美雲高燒不斷，昏迷了挺長時間，患上了極嚴重的肺炎，還有其它的併發症，等她清醒後，我們才知道……她竟然聽不見任何聲音了。找了很多專家去診治她都沒成效，只能送她去讀特殊訓練學校。」藤海堂輕吸一口氣，眼神黯淡下來，「如果不是我……忘記了和她的約定，她就不會變成這樣子，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雖然她從不曾責怪我，可是，我知道我必須負這個責任，哪怕是……一輩子……」

　　一陣刺痛從愛香手心中傳來，握的太緊，傷口被指甲再次弄出血來，可她一點也不在乎，看不見的傷口永遠比看得見的傷口要疼許多。她口微張，想說些什麼，卻頹然地泄了氣，還能再說什麼，又還有什麼可說，一切都是定局，或許他和她都沒有選擇的機會吧？！

　　「我知道了……聽到你的解釋總比什麼都不知道要好！」她強作鎮定苦澀一笑，「既然如此，好好對美雲吧！我是說真的喔！」忍不住伸出手，做了個一直來就想做的動作，她摸摸藤海堂的面孔，微笑，然後離去。

　　「愛香……」藤海堂喉嚨乾涸，握緊著拳頭，看著愛香離去，生命有一部分像是隨她離去而消失。

　　愛香，沒關係！你一定做得到！假裝沒聽見他的聲音，她繼續往前走著，深怕一停下腳步，自己的勇氣就會全部消失。

　　「愛香，別進去了！我還是先送你回去，我已經跟竹羿他們打了招呼了。」將愛香失魂落魄的神態看在眼底的殷星野，在愛香走到大廳前，走到她身邊。

　　「啊！那……謝謝你了，殷星野！」愛香蒼白地微笑。

　　以此時的心情，她也實在無法以若無其事的樣子去面對大家，尤其是美雲，那麼，就原諒她作暫時的逃避吧！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沒說話。很快，車子便到達葉宅門前。

　　愛香默默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愛香，別再為那個人傷心了。他跟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只是嚮往他的世界而已。你想要的，只要你說，我都可以給你啊。為什麼，一定要是他才行嗎？即使他根本給不起你想要的東西？這樣也沒關係嗎？」

　　殷星野突然握住愛香的手，把臉埋進她手心中，聲音悶悶地傳來。

　　他溫熱的氣息灼痛了愛香手心的傷口，她不由瑟縮了一下，殷星野卻沒放開手的意思。狠狠將快滑下來的淚水退落眼眶，她木然地瞪視著模糊的前方，淡淡的心痛，在她的胸口蔓延開。她舔了舔乾涸的唇，困難地開口，「對不起！殷星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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