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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望著江馨頭也不回的背影,此刻我反而心如止水。

  隨後,我在淩宇和史富裕的帶領下來到了黃將曲的病房外,透過冰冷的玻璃我見到了他安靜而祥和地平躺在病床上,他的腦袋跟小歪一樣包紮著幾匝紗布,鼻孔和手臂插上了輸液管,左小腿和右大腿打上了石膏,看得我眼淚都流了出來,禁不住想沖進房間裡去,可都被史富裕他倆拉住了,他說黃將曲需要安靜和休息,叫我別驚擾到他寧靜的睡眠。是啊,黃將曲不是昏迷了,他只是累了想睡一下,我又怎能如此狠心地攪了他的美夢呢。

  我在他倆的攙扶下,我們下了樓來到1樓大廳的休息室,小歪捧著腹也跟了下來。坐穩後,我迫不及待地跟小歪寒暄了起來,先是關懷一下他的傷勢,隨後我逐漸切入主題,他也不含糊一個勁地順著我的話題走,估計他也想告訴我們知道關於黃將曲和他這段日子的「歷險記」,儘管他不是一個講故事的行家裡手,說到一半時還要捧一捧腦袋和腹部,講到關鍵時刻還忘不了點上一根煙,但最終他還是說完了我們尤其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那天我昏迷後在半醒半夢中嘴裡老嚷著「鬼子」,結果被黃將曲聽了去,他以為我被打之事是鬼子叫人幹的,所以他一心想揪出他來給我報仇。原本黃將曲是想一個人找鬼子去的,但在路上撞見了小歪,小歪見他氣勢洶洶就跟著他一塊去了。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事出碰巧,黃將曲他倆找了鬼子好久都不見其蹤影,這樣一來他愈加相信鬼子心裡有鬼,於是他倆索性來個守株待兔,在鬼子活動、出沒的地盤一待就是半個多月,其間他只給辛光打過一回電話,辛光問他在哪裡,但他死都不說,只撂下一句話:「找不到鬼子我就不回去!」之後他一直關著手機,一心一意地盯起了鬼子的哨來。

  今天中午鬼子終於現身了。那時黃將曲和小歪正在一家餐館吃著飯,黃將曲透過落地玻璃見到了鬼子大搖大擺地走過馬路來,他立馬起身沖出去,小歪見狀也跟著跑出去。鬼子一見到黃將曲倆人朝他奔過去,撒腿就沿著馬路邊跑去,邊跑還邊嚷著「救命」。慌亂之中鬼子跟一輛迎面而來的單車撞在了一起,這時黃將曲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揪著鬼子的頭髮揮動拳頭劈頭蓋臉地往他臉上身上揍打,小歪也沒客氣沖上來對之拳打腳踢。

  少刻,鬼子已是口吐鮮血奄奄一息了,黃將曲和小歪也打累了,放開鬼子起身正想走時,警笛不知從何方向鳴叫了起來,一個慌張,黃將曲拉著小歪就朝車輛來往最多的大路跑去,不幸的是就在他倆穿過第二條馬路時一輛「金杯」麵包車像是著了魔似的愣往他倆沖來,黃將曲見狀一把推開小歪,自己卻來不及躲閃給撞上了。說到這時,小歪連吸幾口煙說:「當我捂著頭爬起來,一看,將曲哥已經躺在五六米遠處了,一動不動的,地上、身上滿是血——媽呀,那血就像……就像自來水一樣汩汩地往外冒,看得我全身都麻了——」

  後來小歪才看清楚了,原來開那「金杯」的人正是瘋狗,而那輛鳴叫警笛的竟是救護車,並不是什麼警車……

  聽到這,我已是淚流滿面心直絞痛了。這是一場可以避免的悲劇,可因為我的關係,黃將曲到底還是不省人事了,此刻我比誰都痛苦自責,靜兒比誰都應該憎恨我,甚至狠狠地毒打我一頓,就像剛才她刮了江馨的耳光那麼不遺餘力,但讓我百思不解的是她並沒有對我動手,連用眼橫我的舉動都沒有,反而對江馨卻是大打出手恨之入骨,為此我總覺得其中必有蹊蹺,至於是怎麼一個來龍去脈,我一時間也沒頭緒,但我相信再撲朔迷離的疑團也有解開的一天,問題是真相大白了,黃將曲能蘇醒過來麼?

  隨後我抓起史富裕的手,說:「富裕,咱們報警吧。」

  「啊?」他睜大眼睛傻乎乎地望著我,還有一臉愕然的淩宇,我接著說,「現在將曲都傷成這樣子了,不報警就捉不到撞他的肇事者了……」

  「不,不行……這絕對不行!」小歪捧著腦袋蹦跳了起來,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亟亟說道,「要是報了警,那……那我們打鬼子的事不就曝光了嗎——嗨,他可傷得不輕啊,萬一他要真是落個殘廢、癡呆,我和將曲哥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嗎!不行不行……反正我是不會讓你去報警的——」

  我啞口無言了。是啊,如果員警徹查此事的話,黃將曲和小歪是逃避不了法律制裁的,畢竟他倆暴打了鬼子,至今他是死是活還沒個底;再說我若是這樣做了,黃將曲他們不恨我恩將仇報吃裡爬外,我自己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人心都是肉長的,誰沒那個知恩圖報、飲水思源啊,儘管「知情不報」是法律所不容許的,但此刻我寧願自己是個「法盲」。

  良久,史富裕叫淩宇先送我回家去,我說我要留下來陪黃將曲,他捧起我的雙手,默默地說:「今天你已經夠累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就行了,啊?」

  我不禁為之一動,他這表情和語氣像足了那次牽著我的手過馬路時的情景,於是我的淚水就這麼赤裸裸地淌下了,我說:「你今天去考試了麼?」

  「沒有。」他淡淡地回答,目光和神情是那麼的波瀾不驚,可又那麼地讓人心潮澎湃。

  我沒有追問他的原因,後來我才知道他本來下午是要去考試的,半路上他接到了淩宇的電話,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掉頭往醫院奔去。若干年後,當我在電話裡跟他問起為什麼願意這麼做時,他一字一板地說:「我感恩每個對你好的人,尤其是將曲!」

  第二十八章:兩個飯盒

  黃將曲是個孤兒,從小就被一個好心的老奶奶收養了,在他11歲時老奶奶就病死,後來他就輟學了,沒多久他就跟辛光一起擺攤賣盜版影碟,因為他倆是小學同學,那時辛光也被學校開除了,再加上他本來就厭學,於是他倆倒成了「天涯淪落人」了。一直以來黃將曲把辛光當恩人、當兄弟,辛光也一樣拿他當親人,所以不管是當小販、打架還是開酒吧、幹那非法的買賣,他都搶著去做,他總說自己是個光棍,萬一有一天橫屍街頭或鋃鐺入獄也是無牽無掛,而辛光則不然,他有爸媽有爺奶,一家人拿他當希望、當香火。

  如今黃將曲發生了這種事,我無論如何也得拿他當親人或恩人來照顧,所以一回到家我就翻出了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壓歲錢和省吃儉用的零花錢,仔細一數這錢還真不少,難怪老娘經常會說我將來一定是個精打細算的持家能手。

  晚上老娘沒回來吃飯,我扒了幾口白飯後,提著兩個飯盒就出門了,打算去醫院給史富裕和沒准已經醒來的黃將曲送吃的。上了醫院的2樓,我在走道裡看到史富裕低著頭在黃將曲的病房外踱來踱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不禁連忙走過去。

  「富裕——」

  他仰起頭見到我急忙的樣子,立馬朝我走了過來,說:「你怎麼來了?」

  我答非所問:「將曲他怎麼樣啦?他是不是……」

  「沒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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