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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我噙著眼淚,哽咽地說:「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上車的時間到了,就在石嬰轉身離去的瞬間,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如同原始地一般,孤單地佇立在原地,仿佛被誰畫地為牢一樣。我原以為她會像電影中的女主角一樣三步一回頭,可她卻並沒有這麼優柔寡斷,反而義無反顧地上了車,坐到靠窗的座位上。

  沒多久,她探出頭來叫我,我像是一個反應遲鈍的笨小孩,遲疑了少刻才緩過神來,這時火車已經啟動了,於是我奮不顧身地奔了過去,發瘋似的嚷著她的名字,不料她卻將車窗拉了下來,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將臉轉到一邊去……

  望著離去的火車,我剛才混沌的頭腦一下子變得異常的空落,像是被一群無道的土匪洗劫一空的房子,只留下一屋子的惆悵和無奈。與此同時,我深刻地感受到一直以來守護在我身心的那只蝜蝂也走了,帶著她滿腹的陌生和一身的傷口走了。

  火車終於在我的視閾裡消失了,月臺上的人也稀了,可我依然紋絲不動地站在原來那個地方,用一種望穿秋水的姿態眺望著剛才火車駛去的方向,突然我想起海子的《四姐妹》:「荒涼的山崗子上站著四姐妹,所有的風只向她們吹,所有的日子都為她們破碎……」

  於是,我的心也破碎了!

  剛走出車站,我就跟氣喘吁吁的辛光和江馨撞上了。辛光一把抓起我的手,吼道:「嬰子呢?她現在在哪裡?」

  我慢條斯理地說:「她走了。」

  「走了?」

  「是的,她走了,是我送她走的……」

  「啪!」他掄起大手劈頭蓋臉地甩了我一巴掌,結果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一時間我感覺到天旋地轉,儘管他還在我的面前大吼大叫指手畫腳,可我卻聽不清楚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只看到他扭曲的猙獰的嘴臉。

  隨後,辛光氣衝衝地走了,這時自始至終像個看熱鬧的江馨湊近癱坐在地上的我,無動於衷地說了一句,結果我的心痛得比剛才辛光打我的那記耳光還要入骨三分。她說:「咳,你應該留下石嬰——這不,你闖禍了吧。」

  我歇斯底里地吼道:「江馨——」

  她先是一怔,隨之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這事反正與我無關,我看……這殘局只得讓你一個人收拾了。」

  說著,她屁顛屁顛地走了,那架勢像足一隻戰勝了的公雞,毫不心軟地將對手撇到一邊去自生自滅。看著她冷血的背影,我徹底地愕然了,我萬萬沒想到曾幾何時對我愛護有加的她忽然變得這麼漠不關心,仿佛此時此刻我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記得讀初一那年的寒假,我和石嬰跟著江馨一起騎單車去她鄉下的奶奶家,當路過一條兩邊都是魚塘的羊腸小徑時,我一不小心就栽進魚塘去了。不懂水性的我拼命地用手拍著水面,雙腿使勁地往下蹬,嘴裡呼天搶地地亂嚷嚷,結果水直往我嘴裡灌。這時我聽到「嘭」的一聲巨響,隨之江馨浮在我的身邊了,然後我感到我的身子徐徐地往上浮起,原來是她沉到水裡用肩膀托著我的屁股往上頂。模模糊糊中我見到岸上的石嬰又是蹦又是跳的,雙手還一個勁地揮舞著,好似在向路人求救似的,沒一會工夫就有兩個好心人縱身往池塘裡跳,隨後救起了我倆往醫院送去。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江馨也不會游泳的,頓時讓我著實感動不已,我流著眼淚問她:「難道你就不怕為了救我卻將自己的性命搭進去麼?」

  她像個大姐似的輕拍著我的手背,說:「為了你跟嬰子,無論多危險的事情,我都不在乎,甚至……甚至搭上我的命!」

  時過境遷,如今的江馨非但眼睜睜地看著辛光動手打我而袖手旁觀,事後還像個死對頭似的對我幸災樂禍,巴不得我早早一命嗚呼。天啊,曾經那個為了我連命都不顧的江馨哪兒去了?她到底怎麼啦?這就是原來的她嗎?難道正如石嬰所說的:「其實我們都沒有變,就像猴子一樣蹲坐時看不到它的尾巴,一旦上了樹就暴露無遺。」

  回家的路上,我像一具行屍走肉,彳亍在回憶和現實的邊緣,小心翼翼地舔舐著還在拼命滴血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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