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主義(52)_賴為楷

五十二

　　那是個依然炎熱的早晨。我們中途休息都奔去買水，我喝著買到手的汽水走在林蔭道上，結果一個餘光掃到兩個人，那兩個人也顧不上口渴，縮在大樹底下激情亂啃，互相進行唾液交流，彼此解渴。我當時看了一口水就噴出來了，我都不敢往喉嚨裡咽水，免得有聯想。

　　於是我走啊走，又見一對情侶在激烈地亂啃。他們還好，手中各抓著一瓶水。我起初還饒有興致地觀察了他們好一會兒，但後來，只見那男的啃了沒兩口就去喝一口水然後往那女的嘴巴裡喂，繼續接著深度交流，交流了沒幾下換那女的喂水。當時我看得不是噴水，而是嗆水。

　　這些穿著軍服的人也不想想，他們對得起這身軍服嗎？一點都不莊嚴！

　　晚上，這些情侶脫了軍服又開始開展便衣活動。操場角落堆裡、圍牆根上、偏僻的廁所旁邊、小樹林裡頭、黑暗的草地裡，無處不閃動著他們青春的身影。有一回我們宿舍的幾個想到草地上坐著納納涼，三精沒走兩步就踩到一對恩愛的鴛鴦，那女的抱怨了："走路怎麼不長眼睛啊，真是的，討厭！"然後我們打算改去小樹林裡探險，結果進去了才發現裡面簡直就是淫窩，我強烈建議色情導演要取畫面可以來我們學校的小樹林。

　　有人說，校園戀愛很虛幻，進入社會很現實，所以為了追求虛幻的單純，必須要趕在畢業之前談一場戀愛。說得多有道理，難怪廣大學生朋友都愛選擇在校園時代能談就談，不能談也湊合著談，反正從沒求過長久。但我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因為我們都太害怕進入社會了，是不是我們的內心都對純真有著太強烈的嚮往，所以才導致我們在校園時代的愛情是如此的倉促？--這不是因為喜歡而戀愛，而是因為擔心畢業之後留有遺憾才戀愛，所以這樣的戀愛顯得有預謀。

　　通常預謀戀愛的人，都是在大一下學期開始進入狀態的，然後謀到一個，等畢業那天再一起分手。通常這樣的愛情，有效期只有三年半。

　　三年半，說短不短。聽說我們班上有一個本地男生，預謀工作已經進入正軌，講求效率第一，兼顧公平，他成一個玩兩天就吹一個，軍訓才兩周不到，已經交往了四個人，目前還有另外三個被他當作發展物件重點培養。

　　跟這個外號"愛情騙子"的傢伙相比，我們班有個女生更恐怖，人稱"毒玫瑰"，此人的工作原則是相容並包，有容乃大，她同時接受了七個男生的示愛，整天都在扮演著七種角色，她稱自己為"七仙女"，你問這些男生他們知不知道，其實也知道，但是不介意，反正只是玩玩而已，大家各取所需嘛。

　　跟毒玫瑰一比，我們班又有個人稱"黑寡婦"的女生更值得一說。這個女生長得不胖不瘦，不美不醜，這麼適中的模樣按道理沒理由找不到物件，可她有一癖好，就是飼養大蜘蛛，而且整天全身上下都穿黑色衣服，笑起來特別冷，讓想追她的男生都不寒而慄。據說黑寡婦有寫日記的習慣，每天晚上都要開一盞小檯燈在一本黑色面的筆記本上奮筆疾書，書出一身大汗，拿黑毛巾往臉上一擦接著再書，據說書的都是今天又看見誰談戀愛了，什麼時候自己也能談戀愛的事，愛情騙子與毒玫瑰還是她的重點觀察對象。聽那些女生說，黑寡婦的被子是黑的，床單是黑色，就連蚊帳也是黑的，也不知道她去哪裡裁的布料，反正她們宿舍被她搞得就像一間靈堂，陰氣森森的。

　　其實黑寡婦還好，"鬼丈夫"就倒楣多了。我們班有個男生又矮又難看，普通話說得比三精還垃圾，據說做人也不行，所以被女生們叫做鬼丈夫。鬼丈夫只要是女生他都喜歡，前後追過我們班的12個女生，均被嚴厲拒絕，口徑都很一致："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本來男生們還很同情鬼丈夫，但鬼丈夫在宿舍的陋行實在招人厭惡。鬼丈夫住在5號樓601，據說才進來三天他就把601所有的人都給得罪光了，比如他睡覺的時候連別人輕輕走動都不允許，他醒著的時候就不許別人在睡覺，還說人家睡覺叫墮落，大家集體聚餐的時候他就說忘記帶錢了，大家不想聚餐的時候又是他一個勁發動聚餐，洗澡他總是搶第一個，上廁所總是向別人借草紙，偷拿別人的臉盆來洗衣服，被發現就說拿錯了，做衛生也總是逃避，就連開水也只是三天才打一次，喝完了就到處喝人家的慢慢度日子。

　　其實和這些比較典型的人物相比，其他的學生還是很普通的，只想普通地做一個愛情計畫，然後普通地找一個物件，談一場明知很短暫的戀愛，最後普普通通地分手，告別青春年華，走進複雜的社會，找一個不是最愛的人結婚，再度過普普通通的一生。等到上些年紀的時候大家一回首，發現那些白衣飄飄的年代原本最流行的事情，不過只是海上煙花。

　　其實我很清楚大多數的人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就正如我們食堂的"二阿姨"，她總在二元菜的視窗賣菜，所以我們叫她二阿姨，據一個母親是福建大學老師的學生說，這個二阿姨年輕的時候特別有才華，大家都看好她今後能玩轉深不可測的文壇，結果二阿姨犯了才女最愛犯的錯誤，過分沉迷愛情，把學業毀了，最終捧了點錢走了後門留學校食堂賣飯菜來了，成為了我們的二阿姨。二阿姨一開始對命運還是很不服氣的，但是她30歲那年一個沒把持住，找了一個也在食堂工作的40歲男人結婚去了，從此兩人每天除了賣飯菜就是賣飯菜，人生既普通又無趣，平淡得和他們賣的飯菜一樣不怎麼好吃，連看起來都不那麼美麗，這就是我們的二阿姨和一個五大叔的故事，興許以後也會成為我們的故事，成為你們的故事，成為他們的故事。

　　第21幕太高失戀記

　　505④號向太高同志友情贈送了一套春麗的個人小資料，這讓無從下手的太高欣喜若狂。資料是以可愛表格的形式手工抄寫的，如下：

　　春麗的絕密小資料（請太高同學千萬保密！！！）

　　姓名夏春麗

　　性別女

　　國籍中華人民共和國

　　民族漢

　　祖籍長汀

　　昵稱麗麗（或小麗）

　　身高 165CM

　　體重（保密）

　　家庭成員爸爸、媽媽、弟弟

　　宗教信仰天主教

　　有沒潔癖應該沒有

　　喜歡的顏色粉紅、米黃、紫色

　　喜歡的音樂古典

　　喜歡吃的菜客家菜、杭州菜

　　喜歡的動物豬

　　喜歡的運動排球

　　喜歡的卡通人物機器貓

　　最喜歡做的事看小說

　　最有興趣聽到的事發現外星人

　　欣賞的男生類型（或以後想要發展的物件）像潘瑋柏那個樣子的

　　未來的理想當個醫生

　　這份絕密小資料最終在我們這裡沒有得到保密，我們熱情地協助太高一起研究，得出的結論是：

　　太高不適合夏春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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