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主義(51)_賴為楷

五十一

　　第20幕最流行的事

　　如果說太高的戀愛情懷是因為偶然看到了夏小姐而生的，那麼故意偷窺異性的卻大有人在，並且因此發展出了好多對戀人。

　　我們的對面是女生樓，這就導致了望遠鏡在男生樓的陽臺出現頻率很高。我們住三樓，我們樓下的201是全樓聞名的禽獸宿舍，因為那間宿舍的男生幾乎人手一架望遠鏡，每到夜晚就躲到陽臺的護牆邊上望對面，我們在樓上的只要一伸腦袋就能看見底下一個個蠢蠢欲動的腦瓜子了。201的色不僅是色在偷窺的熱情上，更色在偷窺的勤快上。他們時不時就會來敲我們的門，然後邊進門邊說："兄弟借過借過，我今天想看看對面三樓的。"我們一棟共七層，他們均挨家挨戶地跑過，那幫色狼對方位非常有研究，跑了幾天下來就能扳著手指頭將對面樓出美女的宿舍一一數出來，我們通過他們之口就知道望遠鏡的鏡頭該對著哪個視窗望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時代的男生並不是人人都對這種事情有興趣的，好像越是封閉的學校這種偷窺越成風氣，這個時代，上個網站就能給你看到最真切的肉體，所以誰還稀罕朦朦朧朧地守望30米開外的身體啊。所以我們都說201的人腦殼不是被門夾了就是剛從原始森林跑出來的。

　　有一次，301B的人正在偷窺，底下201的人又上來了，他們迅速佔領了我們向著對面樓的四個房間，這時我就聽到在我們D間陽臺的201傢伙對B間的人叫喚："喂兄弟你找死啊，再有膽也不是這樣看吧？"B間的人就問了："什麼意思啊你？"我這邊的人就說："你在看對面第5個窗戶吧？你不知道那間宿舍都出恐龍啊？"話因剛落，B間的人就叫了："我操，你不早提醒我，害我看到了，還穿著鏤空的睡衣呢！"

　　201人的色還色在持之以恆上。當別的宿舍都對偷窺不那麼感興趣了，他們仍然跟看新鮮似的時不時就要來串串門。久而久之我們就覺得這些人非常無恥，非常下流，我們跟他們同是男人都覺得丟臉，所以後來我們這些樓的宿舍望遠鏡是越來越少，不用學校出面這種不良風氣就得到了有效抑制，醫者為201的色狼們也！

　　有一次201的人問我們為什麼不看了，我們就摸著良心跟他們開展精神文明教育，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骯髒，我們告訴他們，女生們也不容易，雖然現在的女生確實是自願地越穿越少，但關鍵部位還是被保護得非常嚴實，你們這樣偷窺是不對的，你們的行為是對女生保護自己身體的不尊重，也是對男生們骨子裡藏著的崇高氣節的玷污。結果201的人似笑非笑地對我們說："哼哼，哼哼，你以為就我們男生在看她們呀，不信你看--"我們順著他們手指的方向拿著望遠鏡望去，嚇出一身冷汗：那是一間黑了燈的宿舍，但幽幽的光線還是讓我們看到了一幅會做噩夢的畫面--裡面埋伏著無數女生正拿著望遠鏡看我們這邊呢！--難怪有人說得好，這是一個男色的時代，男人的全身上下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目光騷擾。

　　就我所知，已經有多對男女是因為偷窺走在一起的。不是男的通過偷窺發現對方身材很好而狂追對方追到手，就是女的通過偷窺發現對方身材很好也狂追對方追到手。反正彼此志同道合，同志嘛。追吧！寫情書，打電話，軍訓時給對方一瓶礦泉水，找同學帶話，製造一個又一個做作的巧合，反正談戀愛是校園裡最流行的事。

　　戀愛，人之常情也。但當戀愛發展成一種全校性的惡俗時，就非常令人作嘔了，怪不得學校都愛以棒打鴛鴦為樂，從這點上分析，理由比為了防止學生耽誤學業、為了防止女生意外懷孕更為充分。

　　彼此本是陌生的個體，才走進這座象牙塔沒有幾天，已有10%的人開始卿卿我我了，這幫人可以見得是在大學以前被情欲壓抑得最痛苦的一部分人，不是性心理太過於早熟，就是過往人生比較虛無，此外別無其他。像我們太高，就是屬於過往人生常歎虛無的一個類型，恐怕除了念書，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感到存在的必要。所以像太高這種人就比較安全，喜歡女生是偷偷地喜歡，追求女生是繞著彎子地追求，即使和女生談戀愛恐怕也要憨厚地慢慢熬至水滴成珠。而另一種人就很危險了，性心理太過早熟，一旦發起情來可以不顧一切，這種人最明顯的標誌就是：看上一個人先要到處散播自己已經看上人家的資訊；追求對方直奔主題，自我感覺非常良好，心理狀態是處在十拿九穩的境界；和對方交往的時候不屑牽手，要麼一個人在前頭走讓女生在後頭追，要麼就是不摟走不了，摟著才能走。這種男生通常是最危險的動物，往往還很有魅力，但他身邊的女人的懷孕率也最高，他和他的女人每年都可能為婦產科醫院貢獻一筆創收。

　　上天在造人的時候都是很公平的，有怎樣的人被創造出來，就有怎樣的人被創造著去配合對方，即為了配偶創造配偶。

　　你看女生樓前每天都有幾個危險的雄性和自願送上門的雌性抱著亂啃，免費向廣大校友傳播不健康畫面。有時候是一排站著啃，這時候男人的尊嚴就會出現，導致大家都在暗中競賽，誰也不願先停下來。有一次我去開水房打開水，路過女生樓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女生被吻得快不行了，搖搖欲暈，可她的男朋友卻鍥而不捨地說："革命尚未成功！我們都要挺住！"說完就朝著對方的唇再啃過去，那女的堅持了沒兩下就暈倒了，群眾大笑，那男的不無遺憾地自嘲："沒想到革命還是失敗了！"樓管大媽急急走過來幫著扶人，一邊扶一邊數落那女生："閨女，要大媽怎麼說你才好！每天都吻一個小時，再好的身體也會吻垮呀！"

　　有的男生更噁心，一邊吻就一邊出現生理反應，所有過路的女同學見狀都紅著臉匆忙跑過。有一次正好遇上午飯時間，兩個本來有說有笑的女生提著自己的午餐正要進樓，結果看到一對情侶正在門口接吻，那男的吻得非常誇張，那兩個女生被嚇壞了，當即摔了飯盒倉皇而逃，那男的被飯盒落地的響聲嚇到，咬了女朋友的舌頭，直疼得那女生哭爹喊娘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的情侶都喜歡在女生樓前激情表演，而男生樓前的空地卻一直被人冷落。自封的情聖殺菌皂說，這是因為誰要敢在男生樓前表演，就等著受奚落吧，男同胞們可不會閑著的。所以我們覺得這些在校園裡頭接吻的中國男女青年都很幼稚，內心自卑，又愛裝先行者，要真浪漫就像法國人那樣在墳地裡都敢接吻啊。所以由此可見，校園裡，基本上沒有成熟的愛情。談一場不成熟的戀愛就是校園裡最流行的事。

　　一開始我覺得情侶們在宿舍樓前接吻非常不雅，但是後來看到有人在軍訓場上接吻我就覺得是小巫見大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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