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忽而今夏Ⅱ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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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我錯了。」男生一迭聲陪著不是,抓住女孩子的手腕,「我這就去。」 「不用!」 「不用我,黑板上面你夠得著畫麼?」 「我不會踩桌子椅子麼?」 「摔著你,還不是要我背你回去?」 「好啊,你咒我!」女孩瞪圓眼睛,「不用,就是不用!」 「我負荊請罪還不行麼?」男生從門邊拽過一隻掃帚,「要我扛著麼?」 「怎麼用你啊!」女孩笑了,「你手那麼涼,能拿得住粉筆麼?」 她,也曾經笑著把手背貼在自己的脖頸上,說:「凍死你!」 那時學校裡用的是地下水,夏天也是冰涼。掃除後她雙手浸得發白,微揚下頜,調皮地笑著。握著她柔軟的指尖,像握著冬天的冰雪。一不留神,融化了,消失了,掌心濕濕的,空空的。 「這樣不行,燈管上面不能纏彩帶,溫度高了會著火,多危險啊。」 「老師,這是日光燈,不會太熱的。」 「我說不行就不行。」 「小林老師,」章遠走過去,「您還是這麼認真。」 「噢!怎麼現在回來了?」 「哦……接了一個項目,過來出差。」他找了個藉口。 林淑珍很高興見到愛徒,囑咐學生們幾句,便和章遠站在走廊的窗前,問他和其他同學的近況。 「那時候我總說你們不懂事,淘氣,結果現在的孩子啊,越來越有個性了。」 「這樣也挺好,老師您可以永葆革命青春!」 「青春什麼啊,兒子都上幼稚園了。」 「哦?幾歲了?我總以為他才出生不久呢。」章遠說,「上次我們去看您,他剛滿百天。」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都好幾年了。」 「是啊,您帶完了我們這批畢業班,第二年要的小孩兒麼。」 那時候還和她在一起,兩個人想要買點什麼禮物,站在百貨商店的嬰兒用品專櫃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出聲來。她還捶他的背,說笑什麼啊不許你笑,自己卻樂得臉都紅了。在林老師家見到同學們,大家還打趣:「如果你們以後結婚,小林老師可是當仁不讓的證婚人啊。」 當時她還戴著他送的戒指,兩人十指緊扣。真的,已經是很多年了。 「你怎麼樣了啊?」小林老師問,「有沒有女朋友呢?」 「老師,您教導我們不要談戀愛的。現在就我最聽話吧。」 「你聽話?那人家家長就不會找到我辦公室了。」小林老師笑,「據說何洛的爸爸當年是歷史系的大教授,滿面嚴肅地和我談你們的問題,引經據典。你說,你倆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我也一直挺怕她爸。」章遠也笑,「不過後來他也沒為難我們,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是啊,因為何洛的數學成績又上來了麼。我當時就說,何洛只是一時沒有發揮好,你們都是懂事的孩子,在一起互相幫助,不會耽誤學習。」 「原來您支持我們早戀的。」 「我倒是想打壓,壓得住麼?」 章遠笑了笑,不說話。 「還是,挺可惜的。」小林老師歎了口氣。 小林老師的小兒子從轉角跑過來:「下班啦下班啦,去買玩具槍。」 「小傢伙,不去幼稚園!」章遠拍他的腦袋。 「這是媽媽以前的學生,來,叫大哥哥。」 小男孩閃著眼睛,憋了半天,喏喏地喚了一聲:「叔叔好。」 一樓門廳有一面落地的大鏡子,是建校70周年校友捐贈的。連日奔波,鏡中的自己滿面疲累,一身風霜。周圍說說笑笑的孩子們,都是腰板筆直,頭也是微昂的。真是不知道膽怯、不知道退縮的年齡。 他想起體育組的器械庫外,還有自己高三時寫給何洛的「Thanks」,一路找過去,赫然發現舊日的倉庫被重新粉刷,牆角的雜草連根拔除,露出雪白的牆壁來。 冰場平整如昨,但護欄都是新的。 「原來不都是木頭的?」章遠問一個滑冰的男生。 「早就拆了,去年的篝火晚會都燒掉了,還有一些破桌子爛椅子。」 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她曾經在公車上低著頭,說:「我,總怕自己是一廂情願的。」 是的,章遠很怕,此時此刻,是自己一廂情願,天涯思君不敢忘。門外賣烤紅薯的小販依然還在,章遠買了一個捧在手裡,香氣撲鼻,卻一口都吃不下。 何洛到李雲微家裡時,保姆徐姨正在收拾飯桌。「吃過了麼?」她問,「屜上還有包子,剛蒸的。吃兩個?」 「好啊!姥姥指導出來的,味道肯定錯不了。」何洛笑,把西洋參交給徐姨,又拿了一隻包子,餡兒是肥瘦相間的肉丁和白菜丁,偶爾還能咬到小粒的脆骨。「我最喜歡這樣香噴噴的山東大包子了,吃著痛快。」她坐在雲微外婆的身邊。兩三年過去,老人的腿腳沒有當初利索,但依舊眼神澄明,精神狀態也很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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