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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何洛去章遠的寢室找他,兩個人還沒說幾句話,章遠的傳呼就響個不停,他瞟了一眼:「哥們兒找,急事,去去就回,在這兒等我啊。看書吧,還都是你寄過來的呢。」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小王子》、一本《中國大歷史》,又拿了一隻馬克杯,「抽屜裡有碧螺春,也是你買的,說什麼喝綠茶不長痘,我也沒覺得。你看,除了壺裡的水是我打的,其他都是你一手包辦的。」

  「大缸」插話:「靠,平時刺激的我們還不夠?都知道你家何大妹子就是好,照顧的這麼周到。你要走快走,顯擺什麼?!」

  何洛撫著生肖圖案的馬克杯,笑道:「激起民憤了不是?快去快回。」

  這兩本書何洛都看過。她起身抻個懶腰,舒展筋骨。從書架上取下銀灰亞光的金屬相框,兩隻天鵝頸項低垂,彎成一個心形,裡面還是去年秋天的合影,章遠剛剛抵達北京,面有倦色,秋天的陽光暖暖地灑在臉上。時間就定格在這一瞬,他張嘴要說什麼,她燦爛地笑著。

  相框旁邊,一遝課本上放著瑞士軍刀的包裝盒,何洛打開,裡面整整齊齊一疊電話卡,軍刀還有刀套的位置是空的,想來他已經帶在身上。何洛把盒子放回去,瞥見課本下有幾張油膩的紙,邊沿都卷翹起來,暗自搖頭,看來英俊整潔的男生,背地裡也真是邋遢。她把一摞書本拿下來,一本本重新碼好,整理到那幾張沾滿紅油的紙時,只覺得字跡熟悉,仔細一看,不禁呆住了。

  章遠回來,看到何洛氣鼓鼓坐在床上,面前攤著一本筆記,還有三五張斑駁的紙頁,立刻明白過來。「大缸」很識趣地抓了書包去自習室,路過門口時附耳對章遠說:「我向何大妹子解釋過,都是阿香不好,你慢慢哄吧。」

  章遠一笑,擺擺手,「沒事兒,實話實說唄。」

  寢室內只剩二人。章遠扯東扯西,何洛不言不語。

  「別生氣了,生氣長皺紋,老太婆我可不要喲。」章遠刮了她鼻子一下,又過來拍她的後背,「老佛爺,坐火車辛苦了,小的給您捶捶。您賞賜的東西是小的保管不利,罪不至死吧?」

  「這幾頁也就算了。」何洛悶悶地說,「反正你也不看,放著招灰,不如拿來擦桌子。」

  「誰說我沒看?我通讀了啊。」

  「那我問問你,看你記住多少?」何洛抬頭。

  「太極最大的奧秘,就是無招勝有招。看了張三豐沒有,要忘記一切招術。」章遠拉著何洛起身,「來來,我教你太極入門。看,一個西瓜這麼大個兒,一刀切下去,一半給你,一半給他。」他把著何洛的手,慢悠悠比劃著太極的姿勢。

  「不要鬧,認真聽我說話,好不好?」何洛抽回雙臂,「你答應我會仔細看的。」

  「我仔細看了啊。」

  「只是『看』而已。」何洛翻著筆記後面的紙張,整潔如新,想起應急燈下奮筆疾書,光線越來越弱,是怎樣心急如焚。而他,不緊不慢閒適得很,如「大缸」所言,還和幾個朋友一起幫別人攢電腦,收取一定費用,所得頗豐。

  「真的仔細看了。」章遠指著筆記,「這些我們也都講了,和你們學校內容差不多,不用擔心。考試之前再看,給我一個月,保證搞定。」

  「我知道你上學期成績不錯,而且各個學校大綱都差不多。」何洛蹙眉,「但是很多時候,考試就是考細節。」

  「高考比較重視技巧,研究生考試注重基礎。」

  「誰說的?你也沒有考過。」何洛撅嘴。

  「你也沒有考過不是?」

  「我聽別人說的。」

  「我也聽別人說的。」章遠學她,聳肩撅嘴。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 何洛苦笑,兩個人都是道聼塗説,爭辯無益。

  「就是,你餓不餓?剛才不說沒有吃午飯?」章遠坐在她身邊,探身,鼻尖幾乎蹭著她的。

  「不是很餓。」何洛說的是實話,一路顛簸,疲倦到什麼都不想吃。章遠不禁握住她雙手,只覺指尖冰涼。

  「真的不餓……」何洛話未說完,雙唇已被堵住。纏綿的吻,比低聲歎息更輕柔。

  何洛隨父母去親友家聚餐,難免被問到是否已有男友。

  「洛洛還小,沒有那個心眼呢。」何媽笑答。

  「不急不急,但也可以考慮考慮了。周圍同學都是人尖兒,有合適的也別錯過,你爸媽嘴上不說,心裡也不會攔著你的。到年齡了麼。」

  「小孩子,懂什麼誰合適阿。」何媽側身看著女兒,「以後的發展,現在都看不出來呢。」

  又是這樣,旁敲側擊,明知道我們在一起,以為不承認,就可以不面對。何洛氣悶,隔日見到章遠,忍不住說:「改天去我家,好不好?」

  「怎麼,你家買大米了,需要小工扛上樓是麼?那我要吃飽了再過去。」章遠笑。

  「我認真的。你還沒有正式見過我父母呢。」

  章遠說:「你也沒有正式見過我父母啊。」

  「那是因為你沒有要我去。」

  「如果你覺得有這個必要,我可以去。」章遠說,「等我先去買兩份保險。」

  「我家也不是白公館,渣滓洞。」何洛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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