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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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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今天你怎麼這麼能說?眼睛都放光了。」趙染問,「渴不渴?下樓喝點兒綠茶吧。」 後來有一天,我和趙染吃過飯後回到宿舍,看見大家正在忙著招待一位女孩兒。聽說她是從大連趕過來專門見張家義的。在大家歡送張家義和漂亮女孩兒出去逛街之後,林楓陽對我說:「丫的還真有本事,在網上打CS也能抱得美人歸。」 林楓陽和我詳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最近張家義在互聯網上打CS時一直和一個叫CHUN的人合作,兩人都喜歡用狙擊步槍,經常相互配合將對手打得一敗塗地。開始張家義以為CHUN是男人,就把他當成了哥們兒,在一次遊戲中,兩人碰到了韓國對手,戰況異常慘烈,最後張家義用自己的胸膛替CHUN挨了一槍,才讓CHUN僥倖活了下來,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感動之余,CHUN對張家義袒露了實情,她其實是個女孩兒,在大連上大學。週末兩人又通了電話,大有相見恨晚之意,第二天這位叫CHUN的女孩兒就坐上開往北京的火車,千里迢迢地來見張家義。 「真他媽的各有各的招兒,操,」林楓陽無不羡慕地說,「你看那姑娘身材多棒!」 「就是口音有點土。」他又補充了一句。 一個星期以後,張家義的漂亮女孩CHUN回了大連。女孩兒在車站眼淚紛飛,梨花帶雨,抱著張家義不肯放手,我和林楓陽站在一邊默默抽煙。「媽的,」林楓陽小聲對我說,「我想起每次送杜若的時候也是這樣,真他媽難受。」我點點頭。林楓陽抽了口煙,看著張家義的背影笑了出來,說:「這傢伙,希望他別動真情,我怕他折了。」 回來的路上,張家義坐在計程車裡一直沒說話,林楓陽說:「沒事兒,哥們兒挺住了,有我們呢。」張家義長歎一聲:「我終於明白什麼叫『人最怕就是動了情』。」 「想開點兒,你看我,」林楓陽安慰他,「杜若離我那麼遠呢,過不了多久你就習慣了。」張家義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我想跟她結婚。」這句話把我和林楓陽都嚇了一跳。但是我和林楓陽驚訝的出發點不一樣。我是從張家義和CHUN的年齡出發考慮,現在他們還不夠結婚的標準,沒有工作,沒有房子,都是在校大學生,基本沒有這個可能;而林楓陽是這樣想的:「你丫別逗了,現在誰還結婚啊?結婚等於把自己捆起來了知道嗎?你這可好,才幾歲就想著結婚,你丫以後得多累啊。」 林楓陽的話我不敢苟同。關於張家義和CHUN的愛情,我覺得結婚倒是可以,只是現在一切還未成熟。我問張家義:「你想什麼時候和她結婚?」 他說:「大學畢業吧,一畢業我們就結婚。」「想得太遠了,哈哈,」林楓陽笑了,「你們想得太遠了,兩年的時間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反正我告你,你得先把自己拔出來,別回來自己折裡面。」 「知道,」張家義抬起頭,說,「給我根煙。」 放「五?一」長假的前兩天,何大班長提議我們到外地玩幾天。康吉拉說:「我不去,我得回四川一趟,家裡有點事。」何毅瞪了他一眼問:「又回去打獵去啊?」康吉拉點點頭,說:「那是我最喜歡做的事。」 我把這件出遊的事對趙染說了,她說:「好啊,我也想去外面散散心。」趙染說完這話我有點害怕,也不敢再多問。我不知道她說的所謂出去散散心是要自己去還是要和我們一起去。我問她:「你想去哪裡?」 「不知道呢,你們去哪裡?」 「沒定,我還沒決定去不去。」 「去吧,」她在電話裡笑,「我們可以一起去。」 我出了一身冷汗,說:「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們一起?」 「或者你和我們一起,我們宿舍的女生也都想出去玩呢。」趙染說,「她們想去南方玩。」 「這方便嗎?」我覺得很驚訝,覺得趙染宿舍的女生真是與眾不同,怎麼願意和不認識的男生一起旅遊。趙染告訴我這樣才更好,完全AA制,各買各的帳單,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再說經濟系男生的數量又屬於鳳毛麟角,有幾個同校的男生做伴安全感比較強。我想想她的話,覺得也有點道理。 我放下電話,把它重新掛到牆上,靠著床欄杆,用手摸著牆壁。我的眼皮耷拉下來,手在牆壁上無助地遊走,上面有凹凸不平的小洞,像一個個彈孔。從林楓陽床鋪上垂下來的被子,很像厚重的舞臺幕布。我對著窗戶外的景色發呆,後花園的小山,教學樓的燈火,食堂煙囪冒出來的陣陣熱氣盡收眼底。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我突然又冒出個想法,要是永遠長不大,可能就沒有痛苦了。 離著圖書館很遠我就看到趙染的背影了,她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站在圖書館前散發昏黃光芒的路燈下等我。瞬間,我的心臟裡湧出一些溫暖的液體,在血脈中迅速流動。 「早來了?」我跑到趙染面前問。 「怎麼這麼晚?」趙染瞪了我一眼,說,「估計現在裡面都沒座兒了。」我和趙染上到二樓圖書閱覽室,裡面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一派熱鬧的學習景象。趙染說,「還是出去走走吧。」我們出了圖書館,開始沿著一條從草坪中開出的小路散步。有幾個在草坪上彈吉他的男生在大聲唱歌,趙染對我說:「快點兒走,最討厭這些用噪音發洩的人。」我們繞過唱歌的男生,向學校後花園走去。趙染問我:「和你們宿舍的人商量好了嗎?」我搖搖頭。趙染又問:「今兒又成啞巴了?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你知道吧?」 我點點頭。她又說:「問問你們宿舍的人,去杭州怎麼樣?如果去就明天去買票。」她告訴我,她有個親戚在鐵路工作,能弄到票。繞著學校轉了一圈,我把她送到經濟系女生宿舍樓下。她說你趕快回去和他們商量吧,晚上再打電話。我點了點頭,她沖我擺擺手,消失在宿舍樓門口。 學校教學樓的大鐘指向9:00,我估計何大班長他們還沒回宿舍。我去小賣部買了麵包和牛奶,重新走進宿舍樓。我一步一步走上樓梯,時間真是奇妙,剛才我還匆忙地下樓,我的腳步還留在這個樓梯上,現在我又一步一步地走上樓,在嚴格的時間範圍內,我變成了兩個人,面對的是自己,前進的也是自己。一隻白蝴蝶停在樓梯的扶手上。 我的鎖骨又劇烈疼痛。 強忍著疼痛,我推開了宿舍的門,鼓足勇氣對他們說:「有個女生宿舍問咱們要不要一起聯合旅遊?」何大班長站起來說:「長安你丫可以啊,一搞就是一個宿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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