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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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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人在學校門口打上一輛計程車,司機師傅大概三十多歲,一臉皺紋,叼著煙問:「哥們去哪兒?」林楓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說了個地名,我在後面沒聽清楚,司機哼了一聲,不緊不慢地發動了汽車。 計程車在初秋的北京大街上呼嘯而過,我把車窗搖下,夜風兇猛地將額前的頭髮打亂,張家義嘴裡嘟囔著:「關了吧。」 我把車窗搖起了一點,他緊了緊裹在身上的襯衣。我透過半開的車窗仔細端詳起被濃濃夜色籠罩著的北京,這個城市隱藏著太多欲望,它們仿佛遊動在月亮附近的烏雲,漂浮不定而又顯而易見。我特別喜歡這種在計程車裡看北京的感覺,路燈昏黃,道路筆直,各式高樓林立,計程車如同一隻蝴蝶,在一個鋼筋水泥的巨大蘋果中飛快穿梭,我常常想,計程車的輪子和我們的腳步踏在柏油路上的時候,北京會不會疼,會不會有疼的感覺? 北京是有生命的,她是一個浮躁而有文化的妙齡女子,夜幕之下掩藏了太多的金碧輝煌和古老傳說。以前沒到北京的時候,總是覺得北京很神秘,很撩人,現在身在其中,感觸更多了,其實北京並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樣純潔。所能保持純潔的,只有我們自己的心靈罷了。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已經高高升上中天,林楓陽說了一句:「快過中秋節了。」張家義苦笑了一聲:「現在過什麼節都沒意思,我現在就想撒尿。」我靠著車窗縮成一團,完了,我又看到蝴蝶了。她們在車窗邊點著觸角,又叫我的名字呢。 一覺醒來,我聽見林楓陽說:「走,這邊。」 如果說洗澡也是一種奢侈的話,那我今天的確奢侈了一次。在龍福泉浴城,我們坐在明亮寬敞的大廳裡換上了拖鞋。林楓陽似乎對這裡很熟悉,他不用侍者指引,帶著我們逕自走進男浴室。 我們脫得一絲不掛,不,還掛了一絲,就是手腕上用黑色鬆緊繩系著的號碼牌。洗浴大廳裡甚是開闊,左邊有十幾個噴頭,中間是一個圓形的溫泉大池,右邊幾個全透明的小房間水氣騰騰。林楓陽說:「那是蒸桑拿的地方。」有幾個零散的客人正在中間的大池子裡萬分愜意地泡著。他洗得飛快,簡單地到淋浴下抹了一點沐浴液,沖了一遍就催我和張家義:「快點,在外面等你們。」 「急什麼,花錢洗澡還不多洗一會。」張家義笑著說,「真他媽浪費。」 「你們快點。」林楓陽趿拉著一次性拖鞋走出了浴室。除了淋浴外,我們還蒸了會兒桑拿,張家義一個勁抱怨:「這簡直是蒸籠。」他不停地用毛巾擦著汗。「但喝酒後蒸這個能快速清醒,走吧,太熱。」十分鐘後,我和張家義才換上睡衣,晃晃悠悠地走出浴室。一出門,林楓陽正在走廊裡徘徊,他說:「等你們半天了,上樓歇會兒。」 我們跟著他到了樓上,原來浴室之上的房間和賓館的房間無太大差別,一條燈色昏黃的走廊之內有許多的小房間。一個男侍者沖我們走過來:「先生在幾號房間休息?」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先生,林楓陽很老練地說:「我剛才有預訂,你看一下,一會我們要做全套。」 「什麼全套?」張家義問林楓陽。 「就是按摩。」林楓陽隨口說,「今天晚上我請客。」我沒聽懂林楓陽的意思,小聲問:「做按摩?我不會啊。」他沖我一笑:「你進去就行了,別問那麼多。」他又對張家義說:「咱們一人一個包間,挨著。」 我在侍者的指引下進入一個號碼為312的包間,包間裡面有一張雙人床,左右各擺放著小茶几和床頭櫃,一台純淨水飲水機擺在茶几之上,窗戶下面有一個電視櫃,上面放著一台34英寸的東芝電視。侍者微微欠身,對我說:「先生,請您休息。」他出門後,我環顧四周,心裡有點不知所措,不明白林楓陽為什麼這樣安排,三個人休息還要分開?愣了一會,我打開了電視,躺在床上用遙控器找到曼聯對曼城的一場英超足球比賽。 當電視上的孫繼海帶球在右路突破被對方惡意推倒之後,我突然聽到有人敲門。我仿佛一個溺水的人看見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說:「進來。」門開了,一個紅色的身影閃進我的房間。我以為自己看錯了,進來的人不是我想像中的林楓陽或張家義。一個穿著紅色無袖衫和超短裙的漂亮姑娘站在我的房間裡,她正對我笑。 我忙坐了起來,啞口無言地望著她。那姑娘嫵媚地笑著說,一口京腔:「怎麼?看不上我?」 「看上你?」我小聲說,「我不認識你啊。」她很自然地坐在了我的面前,別裝了,等半天了吧,我脫衣服了。說完,她向我拋了個媚眼,低頭自顧自的開始解裙子上的皮帶。 脫衣服?我才意識到面前的姑娘可能是傳說中的「小姐」,頓時,我全身冒汗,剩餘的酒勁一下子全醒了,騰地站起來,說:「別脫!你千萬別脫!別脫!」 姑娘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笑著問我:「你真的看不上我?我沒有這麼難看吧?」我努力想向她解釋,但緊張和不安籠罩了全身神經,我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裡來回走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姑娘看上去大約有20歲左右,聽到我如此說,臉上還是一水的春光燦爛,沉穩得令我害怕,跟她相比,我更像是一個打開潘朵拉盒子的無知少年。 「走什麼啊,是不是男人?想玩又不敢玩,我沒病,放心吧。」她笑著站了起來,我又向後一退,把茶几上的一個盛滿水的紙杯碰翻,熱水灑滿了我的腳踝。 「看看,看看,遭報應了吧。」姑娘又笑。我皺了一下眉頭,點上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努力使自己的心態放鬆平穩下來。我回頭說:「姑娘,你走吧,謝謝。」我說出謝謝這兩個字是下了不小的決心,我為什麼要和一個小姐說謝謝?一想到她是小姐,是雞,我就覺得整個房間都髒了起來,連自己也變得髒了起來。我開始在心裡深深怨恨林楓陽,他竟然把我們帶到這種地方做這種事情,是我壓根沒想到的。那姑娘靠著鬆軟的被子,把鞋子脫到地上,兩條光潔的腿搭上床沿,兩隻手交叉在胸前,有點蔑視地說:「有意思嗎?別裝了。」 我忽然爆發了:「滾!」我的聲音很大,極具爆發力,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我從未對一個女孩如此說話,女孩從床上坐起,不屑地說:「你叫什麼啊你?不想玩就拉倒,你叫什麼啊?罵誰呢你?」 我被她的話生生噎住,幾秒鐘後逐漸平息下來,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請你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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