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花的安琪兒 | 上頁 下頁
四六


  穆賴爾金色的長髮在這樣的笑容下顯得特別暗淡,仿佛失去了光澤,琥珀色的耳墜不知道被遺失到什麼地方,白皙的肌膚在動人心魄的俊美下略顯淒涼。

  雨越來越大,打在車窗上,啪啪地響,像兵器的撞擊聲。

  路邊的景色不停地向後退去,車內回復了靜寂。

  妮諾雅靠著車壁,海藻般的長髮散亂下來,顛簸的路況讓她的思緒變得模糊。

  她的眼睛望著車窗外,被小雨淋濕的身子有些陰冷,她不自覺地抱緊了自己的雙臂。

  此時,一件紫色的大披風披到了她的肩上,它很大,也很厚,高貴的絲絨如錦被一樣暖和。

  穆賴爾為她系上領口的扣子,在與妮諾雅的眼睛距離很近時,他停下了動作。

  她的眼瞳像深夜的星星,沒有以往的靈動,卻透著一股沉靜和秀雅,那是經歷後的眼神,有種屬於女人特有的韻味。

  穆賴爾知道讓她擁有這些改變的人不是自己,心裡不免有些惆悵,他倉皇地轉過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天氣很涼,如果感覺到冷,就坐到我身邊,兩人靠著總能有些溫暖!」

  他將另一件黑色的披風也披到了自己身上,然後解開長長的束帶,將金色的頭髮全都披散下來,那仿佛是黃金的流蘇,又如華美的緞子,他就連隨意擺弄長髮的動作都是那麼優雅動人,妮諾雅不禁看得入迷。

  歐皇子,這個和雷恩並稱為最美最有權勢的男子,此刻居然和她坐在同一輛馬車上逃亡,還不知道將有什麼樣的未來會降臨到穆賴爾的身上。是她的任性將他的命運給顛覆了,妮諾雅的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罪惡感。

  「穆賴爾,你在皇宮生活了那麼久,是什麼感覺?」

  他輕輕一笑,宛如花開:「只不過是一個人質,能有什麼感覺!其實梵爾綱的皇室對我還算是優待的,除了不能離開都城,我是最自由的質子。記得第一次被人送進皇宮,那時候除了國王,見到的就是公主和皇子們,身為繼承高貴血統的他們來說,我是一個很難堪的人物,他們大多不愛和我有交往,我也不愛和他們接觸,漸漸地好像每個人都認為我是一個有著自卑感的異國皇子!」

  「可是,我在皇宮裡這麼久,宮女們所說的歐皇子可是一個溫文爾雅,俊美非凡,文才卓越,天上有地下無的完人啊!」

  聽著妮諾雅這樣誇張的形容,穆賴爾忍俊不禁。

  「你不要胡說了!」他下意識地抿起唇,停頓了半晌,才繼續說下去,「其實只不過因為有了一個目標,人總要學會戴上面具,而且在那麼冷清的皇宮中,當一個被人矚目的異國皇子要比當一個孤獨的質子更加讓人快樂。我還記得三皇子來找我立下契約的那天,他的母親剛剛去世,傳言說皇后陛下因為想要除去被國王寵愛的妃子才下的毒手,沒人能真的確定三皇子的母親是否是被皇后陛下害死的,但是雷恩卻從此發誓要登上皇位,狠狠地將皇后的兒子前太子踩在腳下,讓他受盡折磨。」

  妮諾雅沉默地低下頭,聽到雷恩的過去,她始終不能做到平靜。

  這個世上不是每一個人生下來就習慣去爭鬥掠奪的,她無法想像當年在年幼的雷恩心底留下了怎樣的傷口,這就是他千方百計想要引起宮廷血鬥除去前太子的引子。

  「雷恩——他以幫你早日回國為條件,請你為他登上太子位是嗎?」

  穆賴爾輕輕地點點頭:「這麼多年,我為他除去了不可一世的皇后,還有徹底打消掉其他皇子想要競爭皇權的氣勢,更是幫他找人刺殺國王,不過最後讓我回國的卻是前太子,這是不是很可笑?」

  「沒有人告訴你該怎麼做!也沒有人告訴你做的是對還是錯!我想沒有人願意當永遠的棋子,只要有機會,即使很渺茫,也會奮力地去嘗試,我不也是這樣嗎?」

  妮諾雅淡淡的笑容消去了穆賴爾心裡的憂鬱。

  窗外傳來馬兒的嘶鳴聲,急行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妮諾雅止不住身子的慣性,直直地往前栽去,全身倒在面容緊繃的穆賴爾身上。

  就在兩人還未完全回過神來時,馬車的門被一把劍硬生生地劈開,卷起紛飛的雨花,模糊的雨霧中,妮諾雅驚恐的眼瞳裡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2

  雷恩一臉鐵青地站在雨中,漆黑的雙眸死死地盯著車中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長劍上滴著雨水,握著它的手也因為憤怒而輕微地顫抖。

  「妮諾雅——」

  他全身濕淋淋的,薄薄的唇抿得緊緊的,黑色長髮貼著發涼的脊背,藍色的太子袍濺著車夫的鮮血,像剛從地獄而來的死神。

  本以為回到皇子殿,迎接他的是妮諾雅靜秀的身影,可是面對的卻是受傷的「影子」和空空如也的皇子殿。

  為她精心打造的白金鏈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空氣已經變得陰涼,窗臺上的玉鈴花被雨水擊打得凋零散亂。

  「影子,你為什麼要放她走?!」

  他不可置信地拿起白金鏈,金劍的鑰匙在上面掛著,他忍無可忍一劍毫不猶豫地刺進了「影子」的胸膛,連他最信任的「影子」都會背叛他,這個世上還有什麼值得信任的,雷恩冷漠地望著「影子」痛苦地倒在地上,半邊身子都被血染紅:「連你也要背叛我!」

  他看著她,眼裡閃過受傷的光芒。

  「主人!」她低下了頭,捂著血流不止的胸口,艱難地抽著氣,「對不起,謝主人賜『影子』一死!」

  平靜的聲音在寂靜的皇子殿很是沉重,「影子」嘴角不停地向外吐著血,突然失力地倒在地上,黑色的身子漸漸地僵硬。

  潔白的大理石倒映出她失去生氣的臉,眼睛緊緊地閉著。雷恩冷漠地別過臉,提著還在滴血的長劍孤獨地走出皇子殿。

  在他的背後,已經沒有呼吸的「影子」眼角滴下一珠晶瑩。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能死在雷恩的手中,她應該高興,只是當這個結局來臨時,「影子」卻還是感到悲哀。

  妮諾雅飛快地和穆賴爾分開,不安地望向車外的雷恩,在他的身後出現了好幾個劍手,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一個白色的面具,像木偶人一樣。她感覺不到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人的氣息,下意識地,妮諾雅向穆賴爾身邊靠去。

  他抽出了劍,拉起妮諾雅下了馬車。雖然穆賴爾對自己的劍術有著無比的信心,可是在這麼多看不出底細的面具人面前,他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可以全身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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