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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以這般形式上廁所被人看見太可笑了,所以我一般是等雷蕾出去上廁所的時候才趁機採用,完事後立即將瓶子藏於床下。雷蕾一直追問我怎麼上廁所。我說,不上,憋著。蕾蕾說,我看暖壺的水也沒少被你喝呀,憋得住嗎。憋不住也得憋著,我說。蕾蕾說,別憋得你晚上尿床。

  如同尿床被發現一樣,我如何小便還是被雷蕾偵破。有一天她剛出去就回來了,可能是廁所人滿為患。她猛一推門,當時我正站在門後舉著「脈動」接尿,被門撞了個趔趄,瓶子脫手而出,尿了一半的液體灑一地。

  雷蕾說:「在門後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沒幹嘛。」我已經收回小雞雞。

  雷蕾觀察了現場,茅塞頓開:「哈,我終於知道了。」

  就這樣,我暴露了。

  雷蕾果真按我說的做了,抄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寶典,帶去考場。

  考試下午四點開始,不到一個小時候,雷蕾滿心歡喜地回來,說都抄上了,離開考場的時候,紙條還被旁邊一個束手無策的男生要去。

  雷蕾說,過了這門,再把畢業設計搞定,就算大功告成。我說那去慶祝一下吧,雷蕾說,當然了,等晚上的。

  到了六點,我和雷蕾正要出去,來了一個電話,她說:「是你……找我什麼事……對……啊……那怎麼辦……好吧。」然後掛了電話,愁眉不展地對我說:「出事了!」

  原來,雷蕾把紙條給了旁邊男生後,他抄完又給了另一個男生,而這個男生笨手笨腳地剛打開紙條,就被監考老師擒獲,他不打自招,說紙條不是自己的,別人給的,於是老師逆流而上,尋到根兒上。

  而這個老師卻是那個研究生的導師,他回到實驗室把抓了一個女生作弊的事情說給在場人聽,研究生隨口問了一句哪個系的,導師說是建築系的,研究生就特意問叫什麼名字,導師說叫雷蕾,都大四了,估計學位沒了,一張紙條,三個學位,明天我通報教學處。研究生聽完趕緊跑出實驗室給雷蕾打電話,驗證了導師的話。

  研究生讓雷蕾在宿舍等他消息,他先去說服導師不要上報教學處,爭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隨風散去。

  聽完,我忿忿說:「那兩個男生真不夠男人,吃水忘了掘井人。」

  雷蕾說:「你不是好舞文弄墨嗎,幫我寫三百字檢查,主動承認錯誤總比被動挨打好。」

  我找到紙筆,想了想,說:「少寫點兒行嗎。」

  雷蕾說:「你要是三個字能表述清楚也行。」

  於是我拿起筆,寫了一份三個字的檢查,言簡意賅:我錯了!

  雷蕾看了抓起來就給撕了,說:「我讓你幫我辦點兒事怎麼這麼難,當初可是你讓我作弊的!」

  「可是我沒讓你作弊被抓。」我申辯。

  「被抓的又不是我。」

  「可你不該到處施捨。」

  「都是同學,我能見死不救嗎?」

  正說著,電話響了,研究生說:「你下來吧,在學校咖啡屋。」

  撂下電話,雷蕾說:「我去見他,你回家吧。」

  第二天,我電話雷蕾,手機關機,去宿舍找,門鎖著。

  她又不見了。

  我沒再繼續尋找雷蕾,預感她還會出現。

  接下來的冬天,我蟄伏在家,讀書寫字看電影。

  無論什麼書,拿起來就看,我知道比我聰明的人有很多;無論哪國的片子,只要是盜版,就買來看,我相信盜版商的眼光。

  我有各個電影節上獲獎的紀錄片,每每看完都會心情沉重,因為它們拍得太殘酷了。而紀錄片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只記錄了一部分生活,所以,生活的殘酷比之更甚。

  除了紀錄片,我還有一些書、一些唱片和一些電影,我有將它們占為己有的癖好,談不上收藏,只是看著它們陳列在自家的書櫃中就高興。如果問我為什麼收集它們,我也不知道,反正喜歡就買了,而且多數不再重複閱讀、聆聽或觀看,只是看著它們,我便想到了曾經的自己。它們組成了我的成長歲月。

  再說說我的那些唱片,其中打口帶居多,因為國內唱片可聽的寥寥無幾,而國外引進版唱片又價格昂貴,加之我剛上大學的時候,還沒有MP3,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打口帶,經常曠半天課,穿越半個北京市,跑到海澱圖書城翻騰喜歡的磁帶。那時的海圖非常之髒亂差,如今已治理得井然有序,當初那些賣打口帶的哥們兒現在都人模狗樣地成了各行業精英,我好幾次從各類經理人雜誌上看到他們的照片和專訪,並配以文字說明:XXX公司總經理某某某。他們的轉型,也許是因為後來出了MP3,什麼樣的音樂都能從網上下載,打口帶沒了銷路,不過這種轉型也太成功了。記得其中一家音像店店主在這條街稱王稱霸,沒他鏟不平的事兒,工商稅務不在話下,磁帶沒收了,他打個電話,對方就乖乖地送來,一個勁兒地賠不是,還堅決請他吃飯,說把弟妹也帶上吧。店主的女朋友酷似李嘉欣,不知為何,這種長相的女人總要被這種男人泡,《古惑仔》中李嘉欣就被鄭依健泡。

  那些打口唱片在進入中國的時候無不被海關打下深深印記,我們就是聽著它們長大的,看著它們,感覺自己的青春也被打了口。唱片打口的位置不一,就像打在我們這代人心靈上的口,每個人的都不一樣。

  直至今日,我仍然喜歡聽打口盤,我屬於打口的一代,而今天的孩子們是數碼一代。

  §第十章 離婚了

  王大鵬住進單位分的房子不久後,便辭去公職。問他準備幹點兒什麼,他說要下海經商,當員警的這些年讓他黑道白道認識了不少人,趁著商潮還沒完全退,麻利兒行動,撈點兒螃蟹貝殼應該不成問題,最不濟也能撿點兒海蜇皮,拌個老醋蟄頭也算海鮮了。但房子王大鵬還繼續住著,他是在確信房子的所有權仍歸自己後才義無反顧辭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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