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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我對工作就像妓女賣淫一樣,只為了錢,她們任憑嫖客擺佈,我任老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雖然出於自願,但每次發工資時,還是有種被強姦的感覺。

  三個月轉眼就要過去,轉正在即,同事讓我請客,可我已做好辭職的準備,殊不知,我辭職的原因之一就是不願再和他們同桌異味了。

  一個同事的老婆要生孩子,每天就聽他在辦公室磨叨媳婦快生了的事兒,說他媳婦羊水不多,肚子還沒他的啤酒肚大。公司每人都掏了腰包,我也隨了一百塊錢的份兒,他接過錢的時候說,將來我媳婦生小孩的時候他也會給我賀喜,可我呆不到那個時候,估計連媳婦還沒找到我就得離開這裡,看來這錢是肉包子打了狗崽子。

  已然決定離開,我便一改往日的惟命是從,飲水機空了好幾天,無論眾人怎樣威逼利誘,我就是不換,反正每天我帶著礦泉水上班。終於有人熬不住了,罵罵咧咧地換了水,完全在針對我,好像我的工作沒完成,他在替我擦屁股似的。

  我發現自己經常處在生活中最尷尬的地位,就像一支足球隊中的後衛。當贏得比賽的時候,鮮花掌聲榮譽總是送給進球的前鋒,當輸給對手的時候,唾駡口水斥責統統扔向後衛,無論前鋒怎麼丟球、被人鏟斷,即使無法破門也能得到理解,而當後衛被對手突破,帶球失誤或者踢進烏龍球的時候,總是招致最嚴厲的譴責。

  生活就是勢利的觀眾,對人太他媽不公平了。

  §第七章 辭職了

  上班許久我卻沒有工作的感覺,更像在完成迫不得已的任務,就像上學的時候不願意寫作業,但出於老師各種嚴厲的懲罰和五花八門的說教,不得不去抄襲應付一樣,那麼現在我又在應付誰,老闆?父母?自己?

  我在考慮,我真的需要一份工作嗎。

  老歪知道我要辭職,就說別著急換工作,先幹半年看看再說。可是青春不該浪費在瑣碎的細枝末節上,它僅由屈指可數的幾個半年湊成,怎能輕易被當作賭注,被用來看看手氣如何,萬一輸了呢,到時候除了一把歲數,還是一無所有。光腳不怕穿鞋的,我沒什麼可猶豫的。

  我想到了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又想多了,不就是辭職嘛。

  「騎馬找馬」是我這一時期聽到最多的話,可我現在的工作哪裡是騎馬,簡直就是被騎,還任人宰割,慘遭踐踏。

  以前在報紙上看見有人跳槽就特羡慕——甩手不幹了,也給老闆一回臉子看,多瀟灑,現在終知其中難言的苦悶。

  辭職那天我十點鐘到了單位,眼看著珍妮瑪莎在我前面進了辦公室,等我進去的時候,她大衣還沒脫就開始嘮叨:不是跟你說了嘛,來晚了要提前跟我……

  打住,你也別廢話了,今兒我是辭職來的,我說。

  她一驚,說你丫放我鴿子。誰也不能相信此話居然出自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之口。

  我呵呵一笑,去了財務。

  領了當月工資,我沒有任何留戀地出了公司大門,然後一路狂奔,感覺真他媽爽!

  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襲來。原來快樂這樣簡單。

  路上我給劉子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現在又孑然一身了,想聚聚。劉子說行,他也好久沒喝酒了,正好晚上有空。我又約了老歪,老歪說沒問題,你真辭了,幹嘛不幹了?我想了想,說了四個字:一幫傻逼。

  我跟單位那幫人沒有共同語言,就像跟雞談論貞操一樣。

  我對工作的印象好比娶回家一個媳婦,此前未曾與其謀面,只是道聼塗説,此人如何之美麗動人,如何之心靈手巧,如何之善解人意,如何之含苞待放,如何之如何。可當掀去蓋頭的時候才發現,新娘子與傳說中相距甚遠,且不說如花似玉,連看得過去都勉為其難,這也罷了,同床共枕時又發現,為何進去得如此順利,一問才知道,二婚,孩子都可以上街打醬油了,可惜了嶄新的繡花枕褥。婚後的生活更不要提了,「舊」娘子啥活兒也不會幹,還好吃懶做,不求她通情達理,但求她不要胡攪蠻纏。而事情並非如此簡單,她一身毛病,吃

  飯吧唧嘴、睡覺磨牙、打嗝放屁、狐臭腳癬……好在可以離婚,就此一了百了。

  如今這個年代,作為女人的悲哀就是既無沉魚落雁之容,又不閉月羞花之色,卻心比天高,決心幹出一番事業,不計個人實際能力,還一個勁兒地堅持獨身主義,死乞白賴地讓自己成為女強人,並對未來充滿信心。而我的悲哀就是曾經讓這樣的女人當了自己的領導,所以鬱悶是必然的。好在我最後視金錢如糞土,拋棄那點工資,走人了。

  據說此前的四個月內曾先後有三人供職於此,均因珍妮瑪莎而離去,我是第四個。這讓我想起了那個笑話,有個傻子趴在村口的井邊數著13、13、13,這時過來一個外村好奇之人,趴在井口看傻子在數什麼,傻子一把將他推下井底,然後數道,14、14、14。我想珍妮瑪莎現在該數著4、4、4了吧。

  回到家,偶然間看見筆記本上的工作記錄,不禁黯然神傷,雖然這些內容已變成名副其實的垃圾,卻記載了青春是如何消逝的。

  青春是短暫的,生命中屬於青春的快樂更是風馳電掣,如流星一閃而過,從不逗留,快得我們誰也抓不住。

  回想當初被錄用的時候我居然滿心歡喜,還以為自己撈著了。

  我跟老歪、劉子約好晚上七點在東單的一家飯館見面,地方是老歪定的,選擇這家飯館,是因為老歪一個勁兒地說,宮保雞丁才八塊錢,還是九寸盤。我贊成是因為這裡二十四小時營業,能盡興。估計寫《萬物生長》的馮唐在醫大上學的時候來過這兒。

  怕劉子遲到,就特意告訴他六點半見面,可他還是在七點二十的時候才遲遲出現,我們那麼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東單路口往北100米的飯館,他還找藉口說地方太偏,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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