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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可有時候屎是真憋不住,不得不在家拉了再出來。

  發現可以利用工作時間完成生活瑣事,我便將上班時間無形中推遲了半小時,然而遲到依然,早晨根本起不來。

  我也試過把表往前調半個小時或者上仨鬧鐘的方法,均不見效,因為表是自己調的,比實際快多少心裡有數,該怎麼睡還怎麼睡,甭說上仨鬧鐘,就是上一屋子鬧鐘也沒用,只要房頂不塌下來砸死我,任它幾個鬧鐘在床頭此起彼伏,我都會鼾聲如雷將其掩蓋,唯一能讓我起床的辦法就是不要管我,讓我睡夠時候,然後自己就會從床上爬起來。

  既然人力資源主管那麼強調打卡,行,你不是只看打卡記錄嗎,我自有遲到你也扣不了錢的辦法。

  單位門口的保安對我總是必恭必敬,因為我經常來晚,下了班還第一個回家,他們認為像我這樣每天晚來早走的人肯定是領導,對我的發號施令悉聽尊便,我把卡交給他們替打,自然輕而易舉。

  珍妮瑪莎見我第二個月拿了全額工資,就以命令兼請求的口吻,把卡交給我,讓我「順便打了」。但不幸的是,還沒等我將卡轉交保安,就被他們發現我不過也是一個打工的,不僅把卡摔給我,還對我耀武揚威,牛逼烘烘起來。

  我對打卡制度極為不滿。我認為無論什麼時候上班,只要能按時完成工作,就算稱職,時間不是評判的標準。退一步說,既然規定了工作時間不能少於八小時,那好,我晚來可以晚走,保證工作時間超過八小時還不行嗎。當然不行,公司的規定是晚一秒鐘就算遲到,哪怕你半夜回家,也無法彌補遲到的損失。什麼雞巴事兒!

  我對這份工作沒有感覺,每天一下班,立即收拾東西回家,完全沒有融入其中。珍妮瑪莎卻不著急回家,總是坐在電腦前忙碌著,也不知道每天都在幹什麼。一次我忘了東西在辦公室,回來取時看見珍妮瑪莎正在上OICQ,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就像看見一個男嬰突然丟掉奶瓶,吵吵著要喝壯陽水。

  沒準兒珍妮瑪莎晚上已經約好了與網友見面。一想到她已一把年紀,一會兒還要手裡拿杯奶昔等候在麥當勞,或脖子上套個螢光圈站立在某迪廳門口,我就感覺好笑。

  知道珍妮瑪莎的網名很有必要,否則在網上碰上她跟我耍嫩,我還自鳴得意,那多他媽噁心。於是我打聽到她的網名是JBM,我問這是什麼意思,她說是Just be myself(做自己)的意思。我還以為是「雞巴毛」的拼音縮寫。

  一天我在單位附近的車站看見她下車,本想低下頭趕緊騎過去完事兒了,可還是被她看見,只好停下,說了句客氣話:我帶你兩步呀。她讓也沒讓,居然真的一屁股就坐在我的車上,別說,還真夠份量,我明顯感覺車身向下一沉,蹬起來甚是費勁。

  珍妮瑪莎說她像我這麼大的時候還沒有自行車呢,好像我有自行車是件多麼奢侈的事情,也好像她現在發生了多麼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她不還是讓我帶著嗎。

  為了避免被她摟腰,我竭力將車騎穩,她見車速不快,便問我她是不是很沉,我連忙說不沉不沉,因為我此刻的心情比她身體沉重多了——怎麼碰上她了!

  一天快下班的時候,經理突然通知誰也不准走,一會兒開會。眾人抱怨不止,有人趕緊請假,說家裡有事兒,經理說今天他過生日,已經訂好酒席,希望各位捧場,眾人聽了樂得跟什麼似的,誰也不說沒時間了,真有事兒的也給推了。

  入座後,酒菜很快就上來了,剛才還談笑風生的場面頓時消失,大家都低頭不語,只聽見咀嚼的聲音,讓人很不舒服,眾人都意識到這一點,竭力克制住自己的聲音,於是咀嚼聲

  漸弱,最後只剩下「羊肉蘿蔔」開鍋的咕嘟聲。

  菜上來後門外的服務員聽屋裡沒了動靜兒,以為我們順窗戶跑了,趕緊撞門而入,進來後才發現我們都在,連忙說對不起,眾人並沒有因為她的闖入而分散注意力,只惟恐哪個菜自己少夾了幾筷子。

  眾人的狼吞虎嚥讓經理感覺菜要少了,就又點了一個清蒸皖魚和尖椒土豆絲,魚上來後擺在經理面前,轉了一圈,到我跟前的時候,只剩下一副骷髏,連魚頭上的眼睛都被人挖走了,我只好避重就輕,那一盤土豆絲幾乎都被我一個人吃了。

  眾人輪番給經理敬酒,祝生日快樂,經理一杯杯招架,說話開始結巴了,卻仍不忘炫耀自己的偉大構想,將公司明年的大手筆進行了一番繪聲繪色的描述,說完後問道:這樣的話你們以前聽過嗎?眾人連忙搖頭,唯獨我說:聽過。

  有人互遞眼神,示意這哥們兒喝高了。其實我一點事兒沒有,就是為了耳根子清淨些,才把心裡想的話說了出來。

  經理剛要說「沒有吧」,不料我說了有,不禁噎了一下,似乎酒醒了許多,不知往下該如何繼續,氣氛有些尷尬,只好張羅眾人,吃菜吃菜。

  已經吃到就差喝菜湯的程度,大家顯然沒有吃飽,經理又給每人要了一碗麵條,偏偏他是臺灣人,吃什麼都默默無聞、不露聲色,麵條也不例外,而讓我不出聲吃麵條我還真不會,本來就沒吃飽,挺好吃的麵條擺在面前卻不能嘻哩吐嚕吃個痛快,真是難受。

  吃完麵條後眾人不願散去,講起各色笑話,都是我半年前聽過的,看著他們津津樂道的德行,我想我該離開了,這頓飯就算最後的晚餐。

  從報紙上看到招聘會資訊,我心情無比激動,可見對現工作之深惡痛絕,離開這裡迫在眉睫。

  辭職前我最後一次參加公司會議,議題是年終總結與明年的工作計畫,珍妮瑪莎大包大攬,獨自承擔下眾多工,經理不放心地問,瑪莎你行嗎,她作為一個女人居然拍著自己的胸脯說,沒問題。旁邊的同事一個勁兒地笑她,是嘲笑,還看著我笑,因為我在珍妮瑪莎手底下幹活,在劫難逃。

  會議結束後,珍妮瑪莎鄭重其事地和我談了談,說明年她要大展鴻圖,希望我協助,我說盡力吧,她特放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好好幹。

  可我早有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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