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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然後,化為逸出口的悲鳴。像那四下激揚的雪花一樣,輕飄飄地被夜色吞沒,消逝在無聲無息的暗夜中。  「他到底怎樣了?」

  在急診室明滅的燈火、來回穿梭的人群中,彌花幾乎每抓到一個人就這樣大聲質問。

  「你問的是哪個?」

  看多了人間悲喜,因而麻木的護士小姐冷冰冰地提問。

  彌花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她問的是哪個呢?

  是被醉酒的車子撞上的電話亭中的少年,還是在最危急的時刻,不怕危險地用自己的生命去攔截卻被撞飛到一旁的貴史。而在她怔怔然的時候,戴著口罩的醫生已經推開冰冷的手術室大門,流利的英語被彌花僵硬的大腦久久咀嚼,才消化根本不想接受的資訊。

  「外面的先生有腦震盪和腿部骨折的現象。至於電話亭裡面的人……他運氣不好,被玻璃砸到了頭部。很遺憾……搶救無效。」

  「死了……」

  彌花不可置信地搖頭。

  面前忽然一片白茫茫的,腦中傳來一陣昏眩。她一把抓住長椅扶手,才令自己沒有摔倒。

  有好多好多的鏡頭,快速地在腦內倒帶般地播放。

  微笑著遞來水杯的少年。

  俯身為她塗抹口紅的少年。

  偶爾用嚴厲的目光看她,給予更多的卻是包容與鼓勵。

  那個對她而言……最最獨一無二的「唯一」的人。

  百味雜陳的滋味在口中彌漫。經歷過太多這樣的告之,彌花甚至無法用暈倒來逃避一切,也無法順利地痛哭出聲。哭泣的話,就像接受了這是真實發生的事,而這卻是她無法接受不想接受的真實。茫然地往窗外望去,大雪還在下。她好像只是憑藉本能,怔怔掏出電話。她必須告訴真紅……

  下著雪的夜晚,柔軟的圍巾般的少年,已經失去了生命。

  「我無法相信這樣的事。」

  頭頂上纏著一圈圈紗布,青年對趕來照顧自己的弟弟,懷疑地蹙眉。

  「既然連在電話亭外的我都沒有死,他怎麼可能會死啊!」

  看著已經不止一次這樣呐喊的貴史,倉木琅無奈地舉起叉著削成兔子狀 %C6%BB%B9%FB%C6%BB%B9%FB蘋果蘋果的牙籤遞去,「這個嘛……因為人確實是既結實又纖細的構成嘛。」沒有說的話則是:哥哥,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是無敵鐵金剛啊。

  「我還是無法相信。」

  纏得像印度人一樣的青年哼了一聲,雙臂交加別過了頭。

  「別這樣了,你承認現實吧。連真紅都可以堅強振作,為什麼反而是你最受打擊呢?」不可思議地嘟囔著,倉木琅掏出懷中的請柬。

  「你看,這可是現場特等席啊。就是因為要來照顧你,我連親眼觀看愛徒高歌的機會都放棄了。」

  奪過灑著花邊的燙金彩紙,青年出神地問:「彌花也會去現場嗎?」

  「大概吧。不管怎麼說,是真紅贏了出場的機會。但是經歷了那樣的事,彌花也會因為不放心而去現場吧。唉,女孩子的友情還真是奇怪呢。隆一,你有沒有在聽啊。」

  「……」望向窗外的貴史已經陷入了那一天的回憶。

  「……為什麼你要做這種魯莽的事啊!」

  當時,睜開雙眼,看到的是趴在床邊哭得滿臉都是眼淚的少女。

  「如果連你也死掉的話。」她緊緊地抓住床單,「我一定不會再和上帝握手言和。」

  手指輕輕動了動,確定沒有受傷,接著便摸上少女柔嫩的臉龐。

  「因為……」出口的聲音是讓自己都嚇一跳的嘶啞,「我就是不想看你哭成這樣啊……」

  那個瞬間,之所以沖上去也許並不是為了想要救人。而是他知道,要是那個少年出了什麼事,一定會有很多人包括她,好悲傷好悲傷。而他已經不希望再讓這個少女遭遇更多的生離死別了。

  「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習慣地開了惡劣的玩笑,卻在下一秒,被少女毫不客氣地甩了一個巴掌。

  「白癡!如果你死掉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為什麼少年死掉她會生上帝的氣,而自己死掉的話……被罵的還是自己呢?受了傷的混亂大腦一時只能困惑且混亂地思考,卻在撞入少女泛著瑩光的眼眸時,感到了近似于欣慰的情緒。

  雖然在有人死掉的這個時刻,產生這樣的想法真是太過分了。可是貴史隆一覺得,有生以來,一直包裹住他全身的寂寞,都在那個巴掌中煙消雲散了……

  「隆一!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鬧彆扭般的聲線,拉回青年的注意。

  他把視線投往坐在床邊有著精靈樣美貌的作曲家弟弟。

  「琅,真是對不起啊。」

  「你你你在說什麼啊,這是……」瞪眼看著自從十四歲相認以來,就一直趾高氣揚的兄長竟然良心發現似的突然道歉,倉木琅的驚詫只能用飛到宇宙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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