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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感覺?什麼感覺?我就感覺有點兒冷。」何小兵說。

  「故意吧你就!」夏雨果突然說了一句讓何小兵有點兒蒙的話,「我當你女朋友吧!」

  何小兵想了想說:「你怎麼知道我沒女朋友啊?」

  夏雨果說:「要是有女朋友,你還能這樣兒?」

  何小兵說:「我哪樣兒了啊?」

  「你自己心裡清楚。」夏雨果說,「行不行吧?」

  「行倒是行,你得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何小兵說。

  夏雨果對此的解釋是:「我也是一個跟別人不太一樣的人,跟那些人在一起,他們舉手投足、一句話、一個眼神都讓我覺得難受,但我跟你在一塊兒的時候,不覺得有多彆扭,因為你也是一個挺奇怪的人。」

  何小兵說:「那你的意思是,咱倆是一樣的人?」

  夏雨果鄭重其事地說:「咱倆一點兒也不一樣,你的怪和我的怪是兩種怪。」

  「可是你還上高中呢,耽誤學習怎麼辦?」何小兵問。

  「你怎麼知道會耽誤我學習的,要是促進學習呢?」夏雨果說,「耽誤不了你學習就行!」

  「你是不是碰到什麼不高興的事兒了?」何小兵問。

  「沒有具體事兒,我就是覺得,有時候我需要找一個人聊聊天,在我的同學裡,沒有這樣的人。」夏雨果說。

  何小兵拉住夏雨果的手說:「行!」

  夏雨果又撤出手說:「咱倆的男女朋友關係,不是他們的那種關係。」

  「那是哪種,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啊?」何小兵一頭霧水。

  夏雨果給何小兵擬定了一套兩人發展關係的計畫:半年後拉手,一年半後可以親臉蛋兒,考上大學後可以親嘴,再往後的發展視兩人當時的情況而定。總之,在夏雨果高中階段,何小兵要承擔起幫夏雨果排解學習壓力和內心苦悶的重任,兩人以精神交流為主。何小兵爽快地答應了,他知道,計畫趕不上變化。

  夏雨果又補充說:「告訴你,我們軍訓的時候可學女子防身術了,我是領打的,你要是再對我動手動腳的,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什麼叫領打啊?」何小兵問。

  「知道什麼叫領操吧,領打就是在前面帶著大家一起打的,也就是打得最好的。你要是再不老實,到時候給你弄個傷殘什麼的,可別怨我啊!」夏雨果惡狠狠地說。

  從此以後,夏雨果就開始偷偷跟何小兵約會。夏雨果偷偷把父母燉的肉裝在飯盒裡給何小兵送來,偷偷把何小兵的衣服拿回家用洗衣機洗完怕被父母發現不敢晾只好濕漉漉地給何小兵送來讓他自己晾,偷偷翻看何小兵的歌詞本,以便瞭解他的思想動態。何小兵則偷偷地在夏雨果運動會上跑完八百米後送來可樂,偷偷地給夏雨果寫歌想在未來某個時間給她一個驚喜,偷偷地接送夏雨果上下學——夏雨果不願意讓本校師生看見說閒話,當夏雨果坐在他自行車大樑上時他偷偷地在夏雨果身後聞她頭髮散發的洗頭水的清香。

  何小兵和夏雨果在一起的時候,像處身於另一個世界,這裡沒有風雨,只有陽光、雨露、彩虹、空氣芬芳、鳥語花香,是一種極度自然的狀態,令他暢快。而何小兵一個人聽搖滾樂和彈吉他的時候,是一種極度接近自我的狀態,能感覺到生命的重量。他也說不上這兩種感覺自己究竟更喜歡哪一種,兩者並不衝突,就像空氣和水,說不清哪個對人更重要,離開哪個,生命都不會存在。

  何小兵帶著夏雨果去參觀他租的地下室,位於某社區的一棟塔樓下面。夏雨果跟在何小兵後面,從一個不起眼的小門,進入地下。剛下了半層樓梯,就感覺寒氣撲面而來,夏雨果說:「真涼快啊!」

  何小兵說:「別著急,下麵更涼快!」帶著夏雨果拐了幾個彎,從一個更小的門又往下走了一層。已經徹底沒有陽光了,頭頂上昏黃的燈泡成了唯一的光源。

  「這種環境,適合思考和創作。」何小兵在前面走著調侃著說,「地下室是孕育中國搖滾樂的地方,那些成名的樂隊,都在這種地方混過,小心腦袋。」何小兵毛著腰又穿過一道門檻。

  夏雨果也低著頭跟過來:「地下樂隊就是在地下室活動的樂隊吧?」

  「是,也不是。」何小兵說,「主要是指沒出過專輯的樂隊,不過這些樂隊大多數都沒錢,只能住地下室,等出了專輯,就不算地下樂隊了,到時候演出多了,也不住地下室了。」

  「住這兒也沒什麼不好的,跟迷宮似的,多好玩兒啊,咱倆可以在這兒捉迷藏。」夏雨果說。

  「以後打起仗來,這兒最安全。」何小兵說,「看過《地道戰》吧!」

  正說著,旁邊的一扇門突然開了,嚇了夏雨果一跳,一個女人披頭散髮地出來,叼著牙刷,端著臉盆,看架勢是要去洗漱,屋裡傳出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兒。夏雨果往屋裡瞟了一眼,牆上貼著幾張男女親熱的畫,赤裸著身體,但重要部位沒露出來,都做了藝術處理。

  兩人繼續往前走,相繼聽到了兩口子用家鄉話吵架的聲音、打麻將的聲音、嬰兒的哭聲。

  夏雨果追上何小兵,問道:「這兒住的都是什麼人啊?」

  「什麼人都有。」何小兵說,「別管他們。」

  夏雨果跟著何小兵繞了足有三分鐘,徹底被繞暈了,問:「怎麼還沒到啊?」

  「是啊,怎麼還沒到,是不是走錯了?」何小兵停下,四處看了看,「沒錯,到了,就前面那門。」

  何小兵掏出鑰匙,打開門,首先出現在眼前的就是床上的一把吉他,擦得光亮,和這裡陳舊的牆壁很不符。四面牆壁只有一扇窗戶,比電腦螢幕大點兒,無論外面多陽光明媚,從這裡看出去都漆黑一片,窗外正好是這棟樓的天井。

  何小兵關上門,隨手劃上。

  「劃什麼門啊?」夏雨果很警覺。

  何小兵說:「這門有毛病,不劃關不上,要不咱們就敞著?」

  「那你還是劃上吧!」夏雨果說。

  何小兵關上門,像接待來串門的客人,把吉他靠著牆立起來,給夏雨果騰出地方:「隨便坐。」

  夏雨果在床上坐下,用屁股在上面顛了兩下說:「床還挺軟和!」

  何小兵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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