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借的幸福(68)_陌墨

六十八

　　不料藍媽媽那尖銳的聲音突然就插了進來，言語刻薄得很，聽得人也是分外的心驚，"自己的兒子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父母倒是裝得體面。"說完，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充滿了嘲諷與不屑。

　　程北的母親聞言先是微微一愣，隨後轉過頭去，尋找說出這般駭人聽聞的話的聲音出處，她緩緩地轉過身，正觸上藍媽媽那充滿挑釁的眼神，在場所有人的心都不自主地提了起來，無疑，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正面交鋒。

　　而程北母親的目光只是略微停留在藍媽媽臉上幾秒鐘就移開了，緊接著，她的目光直直地掃向了一個人，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得可怕，甚至於，那眼神裡面泛起了仇恨的光，她這樣相當反常的舉動惹來了所有人的詫異，大家都不禁隨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這訝異感就更加的強烈了。

　　是蘇靜憶！程北的母親那懾人的目光直直逼視的竟然是蘇靜憶！

　　在大家都愣神尚未反應過來的瞬間，只是那樣短暫的一瞬間的工夫，程北的母親就到了靜憶的面前，她揚起巴掌，狠狠地，絲毫不容情地打在她的臉上，啪的一聲響，這聲音就清楚地昭示了這巴掌的力度是多麼的大。

　　蘇靜憶本來慘白的臉上立刻顯出了五個清晰的指印，她被打得眼前有些黑，險些就要倒下，她垂下頭，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她仿佛根本不在意臉上的疼痛，嘴裡依然輕輕地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只有這三個字，她嘴裡反復地重複著，甚至顯得有些許的喋喋不休。

　　她的眼淚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到了後來原本隱忍的哽咽聲竟再也控制不住地越來越大，大得都吞沒了這三個字的某些音節，以至於這三個字也變得模糊起來。她臉上的表情無助而痛苦，亦充滿了悔恨。

　　一個巴掌下去，程北的母親似乎絲毫沒有甘休的意思，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儒雅而有些冷漠的女人此刻竟然像發了瘋一樣的大聲吼叫了起來，她聲嘶力竭，句中的話語反而聽得不是那麼的真切，依稀只聽到她說"你這狐狸精，還我兒子"之類的話，她邊說著邊上去拼命捶打著蘇靜憶，粗暴地撕扯蘇靜憶的頭髮，她眼中混濁的淚落下來，哭泣的聲音聽上去分外的淒涼。

　　而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蘇靜憶只是默默地承受著這樣的暴力並沒有任何還手的意思，甚至連起碼自保的躲閃都沒有，她只是默默地流淚，她只是嘴裡喋喋不休地重複著"對不起"。僅此而已。

　　這變故起得太為的突兀，以至於在場所有的人一時間都沒有回過神來，還是離蘇靜憶最近的齊謹首先反應了過來，他沖過去試圖擋在兩人的中間，可是沒料到的是，這個年逾四旬的女人竟然有這麼大的氣力，他一時竟然拉不開她。

　　竟然會出現這種狀況！齊謹暫態顯出始料不及的匆忙，他于行於色，焦急地回過頭沖身後還在愣神的齊校長和程芬喊道："快，快過來幫忙。"

　　兩人聞言才回過了神來，沒想到的是，還沒等兩個人趕過去，另一個身影猛然地從門外沖了進來。

　　是林淮！只見他幾步就奔到了兩人的面前，用盡全力地試圖拉開程北的母親。齊謹看到他先是微微地一愣，而後馬上回過神來上前去幫他。兩人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拉開了程北的母親，讓她和蘇靜憶儘量離得遠些，再遠些，仿佛這個女人好似一顆定時炸彈，有隨時引爆的可能。

　　雖然被拉開了，可是程北的母親還是嘴裡不停地兀自咒駡，喋喋不休的都有些惱人。齊謹扶著她，讓她坐到了會議室那舒服的真皮沙發上。她坐下後，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嘴裡大口地喘息著。

　　林淮急忙奔到蘇靜憶的跟前，"靜憶，靜憶，你怎麼了？"他心疼地看著她，她臉上有明顯的抓痕，還有那觸目驚心的掌印，她的頭髮淩亂，都掩住了她的俏容，她微微地低著頭，肩膀一抖一抖的，還在輕輕地啜泣著。

　　林淮心裡一陣的緊，他用手輕輕地幫她理順了頭髮，她淚眼蒙矓，他就拿出口袋裡的手絹把她的眼淚一點兒一點兒地擦乾淨，可是卻越擦越多。他的聲音柔和起來，低低的，他說："靜憶，我們回家。"

　　蘇靜憶沒有回答他的話，林淮就溫柔地攬過了她的肩膀，她沒有抗拒的意思，他輕輕地攬著她往門口走，她就隨著他的腳步，聽話地往門口走。周圍的人看的有些愣，目送著兩人離開會議室。

　　"她是個掃把星，你也會被她克死的！"

　　在兩人走到會議室門口的時候，程北母親惡毒的話聲響起，她說得咬牙切齒，如果話語是把鋒利的刀，她恨不得可以用它洞穿她的內心。

　　蘇靜憶果然停下了腳步，她的全身在微微地抖。林淮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所以這樣的感覺來得更為的直觀和真切。他心裡一痛，他在她耳邊小聲地說："靜憶，我們回家，好嗎？"他握住了她的手，試圖用這樣的溫度讓她感覺到溫暖。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停止了戰慄，極緩慢地點了點頭。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緊了緊，隨後攬著她走出了會議室，沒有回頭。

　　齊謹目送著兩人的背影離去，顯得一臉的凝重。

　　回到家時剛剛日近晌午，林淮給蘇靜憶倒了杯熱水遞了過去，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低著頭，長長的頭髮低垂下來，她用雙手緊緊地握著熱水杯，漸漸地手指被熱得發紅，她卻顯得不在意也不自知般。

　　林淮皺了皺眉頭，"靜憶……"他儘量放低聲音，"我們把臉上的傷口處理一下，好不好？"他的聲音極其柔和，似乎在哄一個小孩子般的商量味道。

　　可是蘇靜憶許久都沒有吭聲，也沒有任何表示。林淮有些急躁，"靜憶"，他邊說著邊坐了過去，坐到了她的身邊，他伸出手，想要去看看她臉上的傷口怎麼樣了，他剛剛理了下她的頭髮，動作已經很輕，可是她還是反應強烈地打落了他的手，把手中的杯子放到玻璃幾案上，隨後猛地站起了身，仰起臉，抗拒的聲音："我不用你管！"

　　他看著她的臉，刺目的紅色抓痕上有淚痕滑過，不知道會不會痛，他覺得有些揪心，不禁有些失神。她卻突然地轉了身，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急忙站起身跑過去抓住了她的手，"靜憶……"

　　蘇靜憶側過臉，冷冷地道："你放手！"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