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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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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後紫嫣便對哥哥說:「這鳥司機肯定是還未從駕駛學校畢業的,光看他車身的那些光輝記錄就可想而知了。」子揚噓了一聲,對她說:「你別胡說!不然讓那傢伙聽了去,一會兒又讓我們見識他的飛車技術那就糟了!」紫嫣聽後果然嚇得不敢開口。 TAXI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文舟掏出二十五元給那TAXI司機。那TAXI司機馬上說:「老闆,怎麼才二十五塊啊?從東城車站到西城,起碼也要一百塊啦!」文舟聽後大吃一驚,說:「兄弟,不是說從東城到西城才二十五塊的嗎?談好價錢才上車的啊。」司機兇狠地說:「誰他媽說才二十五塊的?誰聽見?」文舟馬上把兒子拉出來說:「我兒子聽見。」那司機把刀子拉出來說:「可我的刀子沒聽見。一百塊,給還是不給?」子揚說:「你這不是在勒索嗎?」紫嫣也說:「分明是在敲詐我們。」司機開門見山地說:「對,我就是在敲詐勒索。」兩兄妹齊聲道:「天啊,你是我們碰到過的最誠實的人啊!」文舟說:「兄弟,你講講道理行嗎?國家是有法律的。」司機說:「法律個屁!老子的刀子就是法律。給還是不給,不給我捅你!」文舟一聽要給自己開刀,馬上說:「給!給!給!我算是服了你——的刀子了!」然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給那司機。司機收了錢,說了聲「謝謝你的錢啦」,隨即車子便一溜煙似的消失在他們眼前。三人歎了口氣,想在這個掙錢艱難的年頭,那些外省來的司機不用幾年就能發達回去了。文舟終於忍不住憋出一句話:「真是沒王法!」子揚勸慰父親道:「這年頭的人為了錢什麼都幹的出,王法在這些傢伙的眼中跟狗屎沒什麼兩樣!」紫嫣吼道:「這種人渣真應該拉去打靶!通通槍斃!」 後來,他們沿著一條蜿蜒的林蔭小道往前走去,很快穿越了一片翠綠的小樹林,來到一棟連體別墅前面。文舟找准了門牌號碼,然後上去按了三下門鈴。門鈴馬上叮咚叮咚地響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有個四十幾歲的男人出來開門。那男人一見文舟便歡呼道:「哦,你——你是輪船啊?!」文舟臉色一沉道:「牛精蟲,數年不見,恍如隔世啊!想不到你還記得我念書時候的花名啊!」那人笑道:「文舟啊,我們都老了,但記性還行。」文舟也笑道:「是啊,都老了!百川,你看看你,頭髮都白了。」郭百川歎道:「唉,都是拙荊和老母給添的,想拔也拔不完,所以只好隨它白了。」文舟風趣道:「明白!明白!白髮新添數白莖,幾番拔盡白還生。不如不拔由它白,哪得工夫與白爭。」郭百川強笑道:「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心裡則罵道:「你這窮光蛋,居然敢拿我開玩笑!」忽見門外還站著一男一女,連忙問:「這兩個一定是令郎和令愛了!長得很俊俏啊!儀錶非凡!容貌相仿!」文舟連忙稱是,並吩咐他們叫郭叔叔好。 二人連忙叫:「郭叔叔好!」然後猛地想起父親對這位作家所作過的評價。中國孩子的父母總是愛在他人面前讓自己的孩子叫叔叔阿姨好,卻愛在背後對這些叔叔阿姨進行縱橫比較和貧富評價,由此孩子們總能感受到父母對貧富懸殊的叔叔阿姨的不同態度。傳統式的禮貌再也用不上了,新式的禮貌還沒被重視,非得靠另外一種特殊的方式才能行得通了,那便是罰款。因為現代人絕對不可能會視錢財如糞土,而且還可能視錢財如生命,所以想不文明起來也不行了。至於那些寧願燒錢也與文明對著幹的傢伙,不是腦袋有毛病就一定是個白癡。 郭百川一邊引路一邊笑道:「來來來,走這邊!」 兄妹倆一邊好生走路,一邊端詳作家的尊容。只見郭百川生就一張圓臉,肥頭垂耳,一個塌鼻子,兩顆綠豆眼,外加一個如母豬懷胎的南瓜肚。上穿一件大背心,下穿一條水桶褲,腳踏一雙皮涼鞋。比較顯著的特徵是,頭髮少鬍子多,仿佛頭髮和鬍子做了個交換,頭頂一片荒蕪,兩頰欣欣向榮,儼然孔雀開屏。額頭上雖然沒有野草般瘋長的鬍鬚,但卻刻畫了不少歲月的痕跡,且橫七豎八構成了若干的「十」字,儼然戴上了很多小十字架。人家基督教的信徒都是掛一個的,這傢伙居然一掛就是好幾個,而且掛的地方也匪夷所思,人家掛在脖子上,他的卻掛在額頭上,足見信仰程度非比尋常。 這時郭百川忍不住問:「嗨,你們倆誰大誰小?」 子揚正想如實告知。一旁的紫嫣馬上制止道:「天機不可洩露!哥,你別告訴他。」 郭百川聽後笑道:「哈哈,你自己已經告訴我了,你是小的,他是你哥。」 紫嫣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把天機洩露了。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穿過一個小花園,來到一個大廳裡。大廳中的陳設相當講究,古色古香,錯落有致,相映成趣。大廳正中掛著一幅《鵬程萬里圖》,圖中題詩雲: 羽翼高飛到碧霄,鵬程萬里豈知遙。 讒吞王母千年藥,便奪龍王第一標。 腳下雲霞隨地起,眼前塵土霎時銷。 萬金書寄南歸雁,三級天門已一跳。 這幅《鵬程萬里圖》上左右各有一副對聯。左邊的那副對聯為: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有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右邊的那副對聯為:晨鐘暮鼓,驚醒塵寰名利客;佛號法語,喚回苦海夢中人。兩副對聯下面是《禮記》中的幾個字: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二人欣賞完牆壁上掛的書畫,不由驚歎不已,斷想此公的水準不在自己父親之下。郭百川一邊招呼他們二人隨便坐,一邊跟文舟攀談調侃。文舟一邊跟郭百川調侃著,一邊把東西擺在桌子上,都是些送禮的常規武器——手榴彈(酒)、二十響(香煙)和炸藥包(餅乾)。 文舟這時感歎道:「百川啊,你小子混得不錯嘛!有車有樓有老婆了,你看看我,唉,一事無成啊!」 郭百川臉上開花道:「哪裡哪裡,我也就混口飯吃而已,我覺得還是教書好啊,每天在學生面前胡說八道就行了。」 文舟歎息道:「唉,當教師混飯吃好是好,但像我這樣的人就不行,年紀大,文憑差,所以僅僅夠幾頓。你看我今年都那麼個老大哥了,再過幾年就步入不惑之年了,一些性急的同學都已經搶著去報到了。」然後羅列了一些早死的同學。 郭百川聽了長歎一聲,然後若有所思道:「史震林在《西清散記》中說:『一生可惜事是幼無名師,長無良友,壯無善事,老無令名。』我郭某人最可惜的是莫過於不能家財萬貫揚名天下了。」 文舟見他這個德行,不禁在心中歎道,這鳥人還是那個鳥樣,老想著名利雙收。於是笑吟吟道:「算了吧,都一大把烏龜年紀了,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況且你已經比我強多了。」 郭百川問:「聽說你這幾年都在學校裡面混,你現在還當那個什麼語文老師嗎?」 文舟感觸道:「是啊。我們的語文教育失敗啊,從學校到社會的整個語文教育中,都存在著非常多的老毛病舊毛病。著名的語言學家呂叔湘先生早就一針見血地指出我國語文教育的『高耗低效』現象。他說,十年的時間,二千七百多課時,用來學本國語文,卻是大多數不過關,豈非咄咄怪事。我個人認為,問題肯定在於:教,不得其方;學,不得其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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