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式成長(7)_陳海林

七

　　第二章初生牛犢

　　送走一班朋友後，文舟和妹妹、妹夫小聚片刻。及至曲終人散，他才躲進房去幫兒子和女兒收拾東西。待一切準備就緒後，他把子揚、紫嫣喚到跟前，遂把一部《漢書》和《後漢書》交給他們。一夜無眠，不日起程。不題。

　　次日清晨，預訂的計程車已門前守候。裝完大箱小包的行李到車尾廂後，計程車方才啟程直奔雅文中學。子揚、紫嫣坐在車裡透過玻璃窗看著熟悉的一切離自己遠去，就像看著時間無情地向前飛逝，不禁升起種種莫名的感傷。人類畢竟是有感情的動物，離開一個熟悉的地方，就像離開一個熟悉的朋友一樣，難免會有不少傷感和不舍。

　　抵達目的地時已是正午時分了。日行中天，熱不堪言。三人還沒下車便聞得校園內一股芬芳，以及校園外一股腥臭怪味。三人下了車，馬上便有幾個佩帶著袖章的學生請命為他們效勞，自願幫他們搬東西提行李。子揚紫嫣一下車便四處張望，大覺雅文中學果然夠氣派，相當威風八面，校門口的石碑直指雲霄。校門旁邊還有一個噴水池，不過好像有半個多世紀沒噴水了，水池裡長年累月蓄的水大抵是天上掉下來的雨水，一陣撲鼻的臭味聞之欲吐。

　　文舟正出神地打量著校門口兩邊的楹聯，忽聽見女兒好像問自己什麼來著，回過神後便叫他們看門口兩邊的對聯。只見校門兩旁各有一堵石頭柱子，上面都寫了些字，左邊的柱子上寫：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右邊的柱子上寫：浮雲張長長長長長長長消。每聯共有十個字，各有七個字相同，而且都採用了漢語的多音和同音假借的手法，別具匠心地構成一副耐人尋味的謎式楹聯。文舟笑呵呵道：「你們算是找對學校了，此聯必是高人所作。」二人疑惑道：「何以見得？」文舟指點迷津道：「你們可知道，上聯中的『朝』既可讀朝露的『朝』，意思是早晨；又可以讀朝拜的『朝』，意思很多，聯中同音假借為潮水的『潮』。下聯中的那個『長』字，既可讀長大的『長』，生長、增長的意思，通漲水的『漲』；又可以讀長短的『長』，當常用字使用。所以讀法有多種，大致可分為三種。第一種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雲漲，長長漲，長漲長消。第二種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朝潮落；浮雲漲，長長漲，長長漲消。第三種是：海水朝朝潮，朝潮朝朝落；浮雲長長漲，長漲長長消。其實還有許多種不同的讀法，這只是其中常見的三種罷了。」兄妹二人對父親的學識不禁由衷佩服。

　　三人正打算緩步邁入校園，忽然有個人從窗子裡探出頭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新生吧，歡迎，歡迎，先來登個記！這！對，就是這，就在這寫就行了！」子揚紫嫣拿著筆，仿佛有種在簽生死狀的感覺。子揚、紫嫣看見門衛無不吃驚，發覺此公身材乾瘦，好像一不小心便會被風刮走，然後摔在地上變成好幾截。

　　再說那人一見紫嫣，馬上雙眼綻放異彩，想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紀，從沒看見過如此美人，於是連忙拉開抽屜搗出裝眼鏡的盒子掏出眼鏡戴上，仔細端詳。只見眼前的少女人面桃花，烏溜溜的黑眼睛，櫻桃小嘴，齒若含貝，項如嫩藕，指勝蔥根，高挑的身材，標準的三圍，修長的玉腿，光潔如雪的肌膚，白裡透紅，鮮嫩欲滴。可惜紫嫣穿著不太講究，服飾全是一般土貨色，但卻絲毫掩蓋不了她的花容月貌，反倒更顯其清秀典雅超凡脫俗，給人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質感。

　　紫嫣見眼前這個老頭色迷迷地盯著自己咽口水，大覺渾身不自在，好像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在身上爬來爬去，一種厭惡和反感油然而生，恨不得飛起一腳把這個齷齪的老東西送到火星上去。

　　來報到的學生絡繹不絕，而且大都父母親臨，提著大包小箱前呼後擁地簇擁著自己的孩子，不一會兒便塞滿了校門口的每個旮旯，七嘴八舌評論著這所學校的環境。

　　文舟等子女們登記完畢，遂率兩個孩子邁進校園，尾隨搬行李的那些先驅。校園內的景色果然不負眾望，花紅柳綠，曲徑通幽，四通八達。校園正中有一個只有迎接新生和市領導巡查才噴水的水池，此刻正在向天空不亦樂乎地噴水。走近一看，水池中還有若干條不知名品種的魚正在皆若空遊無所依，看上去應該是現代雜交技術的作品。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是，校園裡大白天竟然有蚊蟲飛舞，磕頭碰腦的都是這些吸血鬼。其實學校也有專門殺蟲滅蚊的人員，整天背著個奇怪的東西到處噴殺蟲水，可惜校園裡的蚊蟲滅掉一批又來一批，生命力旺盛得嚇人。

　　子揚感歎道：「怎麼學校裡面那麼可怕，到處都是這些小東西！」

　　一個替他們搬東西的男生說：「這算個啥，小菜一碟，家常便飯，等到了晚上，那才叫恐怖呢！」

　　紫嫣邊走邊問：「師兄的意思是——」

　　那男生見美女諮詢，高興得笑而忘答，忍不住玩深沉裝酷。

　　紫嫣直懷疑這個師兄的耳朵比師公的耳朵還聾，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問：「這位帥哥，能告訴我晚上怎麼個恐怖法嗎？」

　　那男生生平第一次被人喚做帥哥，而且還是如此漂亮的女孩，激動得差點拜倒在其裙下，於是把雅文中學的四大守護神蛇、蟲、鼠、蟻作了簡單的介紹。那男生講到蚊蟲的時候尤其眉飛色舞，好像他親自培養出來似的，聽得一家三口大驚失色。子揚嚇得臉色慘白道：「什麼？蚊子好像受過特種訓練？還要成群結隊出沒？噢，我的媽呀！」紫嫣臉色發紫道：「天啊！本姑娘最討厭被蚊子叮了！師兄，你可別危言聳聽嚇唬我們啊？」子揚也道：「是啊，是啊，君子不打誑語！師兄千萬不要嚇唬我們噢！」那男生害怕他們臨陣退縮跑回去，於是只得搬出什麼「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勸住他們，以免日後再沒機會見到眼前這樣天仙般的師妹。文舟也附和道：「說得對，說得對，掛個蚊帳就行了嘛，管他千軍萬馬都不用害怕了。」說罷呵呵傻笑。那男生忘掉剛才的任務，指點迷津道：「掛蚊帳不頂用！那些蚊子好像修煉過縮骨法，可以說是無孔不入，買多些蚊香去熏才是正經！」子揚心想，糟了，看來零用錢都得花在買蚊香上了。紫嫣嘀咕道：「噢，蚊子還沒熏死，我可能就已經暈倒了，甚至早已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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