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製初戀(10)_花清晨

十

　　Chapter 2 逃

　　（1）

　　偌大的會議室內，兩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激烈地爭吵著。

　　「我親愛的張同恩教授，我再次跟你鄭重地申明，從始至終，都不是讓你在做個人科學研究。我們要的是錢！是錢，你懂嗎？！」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整個面部看上去都有些扭曲。

　　張同恩教授抑制不住地嘶喊起來：「錢？當初你不是這麼跟我講的。你騙了我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來，我昧著良心幫你賺的那些血錢難道還少嗎？我從來不干涉你那些骯髒的生意，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做什麼。但這一次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只想留下074。」

　　透亮的玻璃牆面倒映出張同恩蒼老的身形，花白的頭髮在燈光下顯得更加刺眼。

　　「留下？留下074能賺錢嗎？他只會浪費我們的錢，只要他活著一天，我們能從他的身上得到什麼？什麼都得不到！你現在跟我假惺惺地講什麼錢？當初，當初你敢說你沒有一顆貪婪的心？不想拿這些骯髒的錢做你的試驗？現在跟我講這些，真他媽的可笑！留下他，你想我們所有人都去送死嗎？你想你的全家人都跟著你一起陪葬嗎？記得我都跟你說什麼了嗎？只要踏上這條船，你就沒得選擇！所以074必須毀掉，從而發揮他的剩餘價值，你懂嗎？！我親愛的張教授！」眼鏡男人鬆開了脖子前的第一粒扣子，瞪著眼睛看著張同恩教授。

　　他想不通074有什麼特殊，這整個實驗室裡的所有生物，對他來講不過是能夠換錢的東西，跟不該存在的試驗品講感情，這老傢伙是瘋了吧！

　　「074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孩子去死。真的不能留下他嗎？」張同恩的眼圈發紅，聲音哽咽。

　　「孩子？從這裡出去的哪一個不是你的孩子？！他們都死了，我怎麼就沒見你心疼？！哼！」眼鏡男人決定不再跟這個老頭多說一句廢話，轉身出了門。

　　張同恩捏緊了拳頭，掙扎了幾秒之後鬆開拳頭，追著眼鏡男人跑出去，「古先生，請你等一下，如果真的要結束074，請讓我自己來。」

　　張同恩教授近似哀求的聲音引來了實驗室內一個個正忙碌地穿梭在各台儀器之間的研究人員的注目。

　　被叫做古先生的眼鏡男人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了張同恩教授一眼，滿意地咧開嘴笑道：「好，那就快點兒去吧。還有這麼多東西要搬，時間不多了。」

　　張同恩沒有開口，轉身回到自己的工作臺上，吩咐助手多準備幾支麻醉針。

　　張同恩從來沒有覺得走過千次萬次的過道會這樣漫長，腳下就像拴上了沉重的無形枷鎖一樣。他轉彎的時候，看見玻璃牆外的那一片藍天，不禁發愣。074要是能像正常的孩子生活在這片藍天下，他的罪孽是不是就可以少了一些！？

　　「教授！」助手叫了他好多聲。

　　他回過神繼續向前走。

　　當看到門上掛著074的牌號時，他轉過身，啞著嗓音對助手說：「我想和074單獨聊一會兒，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你就在門外等著吧。」

　　助手點了點頭。

　　他顫抖著手接過擺放著一排麻醉針和酒精棉球的託盤，推開面前那道厚重的金屬門。

　　偌大的房間內，只有一張鋪著白色床單的單人床，單人床上坐著一個裸著上半身的青年，他捧著一本厚厚的書，正聚精會神地閱讀著，略嫌長的碎發松松地垂在額前，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就是074，張同恩教授一手創造出來的孩子。

　　「小七……」張同恩教授潤了潤微啞的嗓音，叫著他給074起的名字。

　　074抬起頭，深邃立體的俊美五官宛若藝術家細心雕刻出的上等精品，但他的皮膚近似一種病態的白皙，在燈光的照耀下，剔透得猶如白玉般晶瑩。

　　他看見張同恩，合上書本淡淡地笑道：「你好，教授。」

　　「今天沒出去運動嗎？」張同恩放下麻醉針。

　　「有，剛回來。」他答。

　　張同恩點點頭，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074那雙漂亮的眼睛，清澈乾淨，不夾雜一點兒人類世界的貪婪、殘酷與污穢，他不禁陷入沉思。

　　074發覺張教授今天有些異常，於是便問：「教授，今天有什麼不愉快的事讓你煩心嗎？」

　　張同恩被喚回了神，突然脫下身上的白大褂罩在074的身上，並抓住他的手急道：「孩子，你聽我說，你一定要活下去，待會兒你從這裡沖出去，走五號通道。記得我帶你走過的五號通道沒有？五號通道盡頭的門，今天只有兩個人守衛。這個是麻醉劑，這個是手術刀，你拿著。看著這裡，是我教過你的，頸部大動脈。記住，這裡的人只要是擋著你路的，就從這裡紮下去。紮下去，懂嗎？不管用什麼法子，用盡你所有的力氣打倒他們。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回頭，只管往五號通道跑，只要出了五號通道你就安全了。然後有多遠，你就跑多遠，記住，往人少的地方跑。」

　　074似懂非懂地看著張教授焦慮的眼神，然後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生死角逐現在開始了。孩子，記住，要你死的人，你要讓他先死！看著，孩子。」張同恩抽出一支麻醉針，走向門外將助手叫進門內，趁其不備，一針紮向助手。

　　僅是幾秒鐘的時間，助手便失去知覺倒在了地上。

　　074驚愕地睜大著雙眼看著這發生的一幕，渾身的毛孔都張了開來，難以置信。

　　「快去五號通道！」張同恩將他推向門外。

　　074突然反應過來，「那你呢，教授？」

　　「我待會兒就來，你先走。快去第五通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回頭。」張同恩將074趕向平時無人走的通道，並在心中祈禱著：孩子，一定好好兒地活下去。

　　074看著張教授堅決的臉，便撒開腿向第五通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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