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少年(1)_阿飛

一

　　天津

　　一、一記耳光

　　傍晚八點，人民路中學的大食堂不時爆發出陣陣歡呼聲。原來，這裡正在進行新陽區乒乓球俱樂部聯賽的決賽，對陣雙方是人民路天津商業商行隊和朝陽路第三水廠隊。

　　新陽區俱樂部聯賽經過兩個多月的鏖戰，已接近尾聲。參加決賽的兩支隊伍於本星期三晚上在朝陽路水廠的訓練館裡進行了首場較量，結果人民路商行隊以4：3險勝。今晚是最後一戰。

　　今天是週六，又是商行隊的主場，因此人民路的球迷來了許多。而第三水廠隊上一場已經輸掉了，若想奪取新陽區冠軍，參加天津市聯賽，必須在此戰扳回，而且最多只能輸兩盤，否則雙方勝負盤數相等，商行隊也將以淨勝局多而勝出——在上一場，商行隊勝的四盤，全部是2：0，輸的三盤，卻都是1：2。

　　所以，水廠隊的球迷居然比佔據主場之利的商行隊球迷更多就不難理解了。

　　這使十分寬敞的食堂也似乎突然小了許多。

　　首盤比賽已經結束，參加第二盤比賽的兩名隊員上場了。

　　左邊的人群一陣騷動，那是第三水廠隊的球迷。有幾個人已忍不住叫了起來：「呀，是擎天柱！我們的擎天柱回來了！」

　　旁邊有人就問：「擎天柱是誰啊？」

　　那人一臉得意，道：「前天晚上直播看了嗎？中國隊的那個高高的、壯壯的小夥，嘩嘩，這麼左一轉，啦啦，那麼右一旋，嘿，就稀裡嘩啦了，真帶勁！」

　　「哇，是他？就是打敗『專揀漏壺』的那個小胖子麼？哈，這可得仔細瞧瞧。噯，上一場他怎麼沒上啊，要不我們也不能輸啊！」

　　「看你也不是經常看球的吧？」

　　「嘿嘿，這不聽說今兒有熱鬧看嘛……」

　　「嗯，所以說你不知道啊，上一場的時候，他正在北京試刀呢。聽說，現在不單我們國內許多俱樂部想要他，連日本、美國、德國，還有瑞典、俄國，都看上他呐，想出大價錢跟他簽約呢！」

　　「啊，那他想去哪兒啊？」

　　「你急什麼，聽說前天打敗佐捷羅夫以後，國家隊的雪老總說了，小秦還是留在國內好，國內不單訓練條件、教練、對手好，而且比賽的氣氛也好，特別是天津的球迷，特投入！特懂球！嘿，你聽聽，你聽聽。」

　　「那擎天柱怎麼想呢？」

　　「嗨，那有什麼好想的。雪老總一句話，還不勝過一千萬？得，擎天柱不走了，要不，今天你就看不到他嘍。嘿，聽說……」正說的有勁，身邊幾個人同時扯他衣服，發出噓聲：「別說了，看球。」

　　原來，第二盤比賽已經開始了。球場上，一個高高的少年穿著一身白色乒乓衫，正同另一個瘦瘦矮矮的小傢伙展開對攻，雙方你來我往，七八個回合還沒見出勝負。忽然，那一身黑褲衫的瘦小子跳起大力一扣，商行隊球迷大聲歡呼中，球已飛出老高，落入人海。

　　第三水廠隊球迷不安起來，紛紛問道：「大嘴通，這小子是誰，水準不賴啊？」

　　大嘴通咧咧嘴，道：「剛來你們幹什麼來著？我正說到關鍵，你們這個捂嘴，那個扯衣服，還噓噓的。哼，現在我沒精神，沒什麼好說的。」

　　說話間，球場上兩名隊員又已打過幾分球，「擎天柱」接連失分，毫無還手之力，水場隊球迷更是著急。大嘴通這才慢慢道：「慌什麼？擎天柱的球，後勁很足。對面那個小子叫鐵輾，是商行隊的三小虎之一，有個外號『急三斧』，很有股衝勁。不過他年紀還小，還不足以對擎天柱構成威脅。關鍵是對諸津津一戰。唉，這商行隊去年還不行，今年幾個後生都厲害起來了。」

　　大嘴通是老資格球迷，少年時曾是朝陽俱樂部的後備隊員，後因家長反對，才沒繼續打下去。但他幾十年迷戀乒乓球，乒乓界又有許多老朋友，資訊靈通，眼光獨到，大家有什麼疑問，都去請教他。他五官細小，唯有嘴巴甚闊，故而得名『大嘴通』，在球迷中威望很高。

　　大家安下心來，既然大嘴通說得如此有把握，大家就將比分暫時放置一旁，專心欣賞起雙方的球藝來。

　　果然，這下門道顯了出來。擎天柱逐漸摸清了鐵輾的球路，把球速壓低，卻加強了側旋和迴旋，勁力中蘊，一彈必殺，立即搶得上風，順利地以2：0取勝。

　　第三水廠隊的球迷活躍起來，大嘴通卻微微搖頭。旁邊一個細心的少年球迷問道：「大嘴叔，我們要贏了，你幹嗎搖頭啊？」

　　大嘴通冷笑道：「你們懂什麼，人家的王牌還沒出場呢！」他的聲音被雙方球迷的呼喝鼓掌打斷了。

　　第三水廠隊的球迷在興奮地大喊大叫——他們已經連勝兩場。

　　商行隊的球迷卻開始有節奏地鼓掌——他們的主將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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