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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甯霽又冷又餓,她應該找一張床將自己埋到被子裡,或者往肚子裡使勁填充熱乎乎的食物。可她就是動彈不得。一想到在她錯身不在的間隙,那兩個人就會離開這個旅館私奔到哪個不知名的角落去,她就不敢動了。

  「如果是找剛剛那對年輕情侶的話,他們在206號房。」

  懶洋洋的聲音混合在電視聲裡,寧霽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覺得自己理應道一聲謝,可這從天而降的「天籟」一點真實感都沒有,所以她什麼都沒說就直直往樓上跑。

  206號房很安靜,沒有電視聲,也沒有花灑發出的水聲,甚至連說話聲也沒有。弄錯就弄錯吧,都到了這一步,她怎麼也不能逃避了。

  弄清那個人的想法,如果那個女孩是他的露水姻緣,就給他來一記天馬流星拳。沒有門鈴,她直接用手去捶門,不管多用力手也沒有痛感,不知麻痹的到底是神經還是知覺。

  來開門的是那個有著一頭黑直發的女孩子。

  她左嘴角上方有一顆很小的黑痣,杏仁眼瓜子臉,皮膚白得接近透明。明明是溫婉的長相,卻給人一種微妙的刻薄疏離感。

  「找誰?」

  很好,只穿著薄毛衣,那接下來是要連毛衣也脫掉嗎?

  寧霽覺得自己腦袋可能凍壞了,不然怎麼想的東西都那麼不良。她粗暴地推開了女生直接闖入屋內,房裡沒有人,但浴室的門關著。一張小小的單人床上淩亂地擺著女生剛剛穿著的白色風衣和男生的黑色外套。

  不知怎的就被刺激到了,她轉身去敲浴室的門,力度比剛剛過之而無不及。

  黎瞬恒開門的速度遠沒有剛剛的女生快,面對面的那一刻,寧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他的眼神很冷,比他們初次見面他對她舉拳相向時還要冷,眸裡流淌的清明全都結成了冰。

  他瞪了在一旁顯得很無辜的陌生女孩一眼,然後凶著臉問寧霽:「你怎麼在這兒?」

  「這句話該我來問。」

  「只有你可以來這裡度假遊玩,我就不行?這裡給你買下了麼?」

  寧霽第一次知道,一向寡言的人說話也可以如此尖酸刻薄。

  「好吧,那你告訴我,她是誰?」

  「她是誰跟你沒關係。」

  女孩有點不知所措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輕地叫了一聲「阿恒」。

  這下換寧霽不解了,這是上一次見面時還溫柔地幫她梳理頭髮的人麼?還沒等她從一堆的問題裡找出最想問的,男生就看到她手上捏著的手機。

  「你是不是看到我將手機摔了?」

  甯霽沒有回答,黎瞬恒卻似乎能從她的沉默中解讀出什麼。他扯了扯嘴角,忽然將臉湊到寧霽跟前。那是讓人誤會馬上就要親過來的距離,所以寧霽條件反射閉上了眼。但等了一會,什麼也沒發生。她一張開眼就迎上了男生眼內滿滿的嘲笑與戲謔。

  「你以為我要對你做什麼?寧霽,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摔手機嗎?因為我看到你的來電顯示,心裡煩得很,才忍不住將電話摔了。從以前開始我就很厭煩你了,你算什麼?吃著碗裡的,又看著鍋裡的。你以為我為什麼對你好,我只是不想顏柏搭上你這麼個便宜貨。」

  甯霽的瞳孔驀地張大,胸口的起伏也越來越大,咬著的下唇滲出了血色。

  「剛好那煩人的老太婆也走了,我正樂得輕鬆。她是自殺死亡的,跳入了療養院附近的水庫,還留下了寫著『對不起』的紙條。多虧這,我可是連呼吸都暢順多了。所以我就想順帶把你這個包袱也拋掉,反正顏柏也不會再回你身邊。說白了就是一句,我很討厭你。」

  黎瞬恒看著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什麼讓人發毛的蟲子。

  身體像被下了暗示般,門關上的那一瞬,她就兩腿一軟跌坐在房門前,偽裝的堅強丟盔棄甲跑得不見蹤影,留下她在地獄的邊緣孤立無助。

  要不是指甲深陷到肉裡的痛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說不定會忍不住落下淚來。可過分壓抑的後果就是,現在的她全身使不上勁,也哭不出來。

  哭不出來,就算心的空城僅有枯骨死灰,就算世界唯一的光芒已然泯滅。因為明白不管怎麼哭,那個人都不會再回頭看自己一眼。

  太難看了,可是站不起來。寧霽挪了挪,終於將自己移到牆邊。她一邊揉著腿一邊跟自己說,只能坐一下下,再痛苦再不舍,在天亮之前,她都得離開了。

  前面已經沒有路可以讓她走下去了。

  人真是不可思議的生物,即使那麼傷心,即使坐在冰冷的地上,疲倦湧上來時,還是無法抵抗得住睡意的侵襲。所以被搖醒時,寧霽不知該不該讚賞一下自己的粗神經。

  天還沒亮,寧霽看了看手機,淩晨三點,原來她只睡了十分鐘而已。

  「你是?」

  「我叫青蔻。」

  女孩眨了眨有點浮腫的眼睛,眼眶底下有一圈清晰的青黑。

  「阿恒睡著了,你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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