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泡沫(18)_麻生魚

十八

　　甯霽愣愣地任黎瞬恒把她扯到娃娃機前，依舊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不是想要麼？想要就自己夾，賠上全副身家也要夾回來。」

　　「你之前口口聲聲說著那個人有多重要，結果不過稍微不順利你就退回來了。所以那也只是說著好聽麼？那只是你用來證明自己不是『渾渾噩噩』過日子的藉口？其實你根本就沒多想找到他吧？」

　　寧霽渾身一震，眼睜睜看著時間到了夾子在原位置降下又升起。她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會這麼敏感而銳利，輕輕鬆松就洞穿她真正的想法。是啊，她只是用那個目標來顯示自己不是漫無目的地生於世上，不管找不找得到都不重要。

　　可她不甘心。

　　自己心裡認同與被當面說穿是兩回事，她就是不甘心被說得如行屍走肉，比生化危機裡的怪物還不堪。

　　她咬牙拿過一枚硬幣，全神貫注于眼前的娃娃機。

　　那一夜，她數不清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錢去夾那個不怎麼好看的醜兔子，或者已經足夠買十來個全新的公仔。但她不在乎，因為在最後成功的一刻，她心裡懸著的大石掉了下來，發出轟隆的聲音，炸開了她世界裡渾厚的霧靄沉沉。

　　她一抬頭，就看到黎瞬恒嘴角微微的笑意，哪怕那笑意是面對那個細看更加醜的兔子，還是一瞬間點亮了她眼裡的黑夜深深。

　　03.送上門的禮物不要白不要

　　「你說伊一？」

　　「對，他不是你姑姑的兒子麼？那你們算是青梅竹馬了？」

　　崔若朝在電話的另一邊沉默了多久，寧霽就屏住了多久的呼吸。她以為若朝會想也不想就笑著回答的，但這種反應，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期待什麼？

　　「不算是吧。姑姑領他回家時他還是個小學生，好像他的母親是姑姑的好朋友，病逝了，家中又沒有其他親人，所以……。」

　　話音剛落，若朝又急急補上幾句：「不過我們感情一向很好，和兄妹沒什麼兩樣。這事兒你別跟其他人說，尤其伊一，他會難受的。」

　　掛上電話後，寧霽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伊一就是自己尋找多年的人。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麼「奕奕」，當初聽到伊一的名字時，她怎麼就那麼遲鈍呢？他沒有別的親人？才不是，她不就是？還有他們的爸爸。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當年父親要讓伊一離開，或者他是想挽留母親，或者他是為了顧及自己的名聲……但她可以肯定，父親和她一樣很想念伊一。

　　她看著日曆上馬上就要到來的自己的十七歲生日，感覺這將會是上天賜給她的最美好的生日禮物。她不能急，那麼多年都熬過了，她還急什麼呢？可能伊一在氣他們當年送他走，又或者他在顧及養母的感受，但不管怎樣，沒有人能擰斷他和她之間的紐帶。

　　他是她除了父親之外，這個世界上另一個血緣相連的人。

　　斬不斷，切不開，到死都不能改變的關係。

　　她正興奮著呢，絲毫沒有發現這完全是自己的主觀臆想，都快追上精神病人時，電話忽然響了。稀客顏柏告訴她，他經過她樓下，約她體驗一下羅密歐與茱麗葉式相會。

　　顏柏見到甯霽時，她正穿著很居家的睡衣，頭髮淩亂，顯然只是隨手抓了幾把。他噴笑：你就不怕我是來找你去約會的？給點面子我好不好。

　　「三更半夜的誰那麼閑去約會。」甯霽白他一眼。

　　「聽若朝說你後天生日，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我已經收到最好的，所以不需要別的。」

　　顏柏愣住了，觀察了寧霽一會兒，確定她所言屬實後，眉頭誇張地皺起，有夠苦大仇深的。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強大的情敵？

　　「傷腦筋，居然被情敵捷足先登了。」

　　「噗！你說什麼？別開玩笑了。」

　　顏柏收起玩笑的態度，分外認真地盯著寧霽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我從不亂開玩笑，我要怎樣做，你才相信？」

　　寧霽並不是不願意相信，只是這來得太突然，她又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值得他喜歡。而且，她感覺自己最近得到的太多了，如果連愛情也唾手可得，會不會有報應？她很想說點別的敷衍過去，趕走忽然凝重起來的氣氛。可是顏柏盯她盯得那麼緊，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還怎麼敢繼續笑哈哈和他遊花園。

　　「如果你在我生日那天，當著大家的面再跟我說一次，我就答應你。」

　　甯霽早便從崔若朝口中聽說，顏柏雖然在方方面面都很傑出，但他做事很低調，最討厭為了出風頭興風作浪。這樣有違他本性的事，他應該不會做吧？

　　如果真的做了，那麼……她答應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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