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流直下的青春(34)_唐小豪

三十四

　　其間數位好心人奉勸賴寶放棄彭菲這棵小樹，敞開胸懷裸奔在有各種植物的森林裡，賴寶不幹：「彭菲就算是棵小樹，也是棵鑲金帶玉的寶樹！」

　　本報訊，一直到本人回到綿陽的那天，賴寶依然堅持天天敲三次彭菲辦公室的門，不管有人沒人，或者裡面有多少人，進去之後先鞠一躬，然後放上自己買的東西，早上買豆漿油條，要不就是牛奶麵包，中午是麥當勞薯條加可樂，下午就是近期上映電影宣傳單一份，放好之後默默走出辦公室，再輕輕關上門，然後三步一回頭地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

　　而老付在收到數個××酒店招聘男公關的短信後，不顧我和賴寶勸阻，毅然赴死……在酒店大門口就被當成收廢品的給扔出來了。不過老付最值得我們學習的就是他那種「出門踩狗屎，遍地是黃金」的精神，男公關當不成，就進軍歌壇。在苦無門路的情況下，天天抱把吉他蹲在春熙路上演唱《我的未來不是夢》，希望有路過的星探能發現他。在歌壇夢破碎了之後，老付重返電腦城，做起了電腦耗材生意，賣根記憶體條都上門服務幫人安裝、調試，並且承諾至少三個月幫客戶打掃記憶體條灰塵一次，否則全額退款……如果是漂亮女客戶，那麼老付將會三天上門一次，我和賴寶稱為「獸後服務」。

　　在老付為事業努力奮鬥的期間，也戀愛過兩次，第一次是在QQ上認識了一北京女孩兒，由於當時視頻聊天尚屬罕見，都是互發照片，老付在發了我的一張照片後，此女孩兒第二日便輟學離家出走到成都來找他，下飛機之後看見迎接她的老付，高興地說：「你是清哥的傭人吧？清哥怎麼沒來？他人呢？」無奈，老付只得道出實情，女孩兒在表現得很現實的同時也沒怎麼傷害老付，只是立馬給學校和父母寫好了檢討書，並買回程機票。

　　第二個女子是老付賣記憶體條認識的，屬於出貨方的一個營業員，大概是因為長期和記憶體條待在一起，本人也長得跟記憶體條似的。不過最主要的一點是，該女子第一眼看見老付就被老付身上那種「IT精神」給吸引了，讚揚的話說盡，就差沒有當場脫衣以身相許、私訂終身了。老付因此相當得意，當晚就把該女子約出來在我們面前炫耀，在KTV的時候兩人還深情對唱《花好月圓》，唱得差點讓在隔壁唱歌的幾位員警拔槍出來自衛。

　　雖然這樣，老付最後還是被人甩了，而且一甩千萬裡，沒過多久那女孩兒就跟隨一位更有IT精神的男士遠赴澳大利亞幫袋鼠裝記憶體條去了。

　　開廣告公司的親戚是我一個堂哥，江湖傳聞他為人耿直、一身正氣，但作為他的堂弟，我卻從未耳聞，倒是知道他從高中時代起就和學校附近的派出所民警關係不錯，三天兩頭地進去拉家常。堂哥上大學讀的是體育學院，學的是武術，回家的時候親戚朋友問武術系都學些啥？南拳北腿還是混合格鬥？我堂哥說，我專攻暗器，選修氣功。

　　我去堂哥所開的那家廣告公司之後，堂哥安排我給他當秘書，就是負責開開車、當當保鏢、端端茶送送水啥的，而他的女秘書，也就是他的女朋友，那就比我累多了。不過我堂哥也相當累，白天工作時間幹老總，晚上還得兼職幹秘書———所以常常對我感歎：「老弟呀，秘書不好幹啊。」

　　我連連點頭說：「對，那真不是人幹的！」

　　憑著家裡的關係，給堂哥的廣告公司拉了不少業務，雖然還算掙了不少錢，可內心真的空虛，在堂哥陪客戶吃飯喝酒唱歌的時候，我總愛一個人待在車上給遠在北京的陳珊打長途，甚至有一個月長途電話費高達一千五百多元。每個月至少有一天能看到一個愁眉苦臉的小夥子站在移動營業廳裡拿著錢包對前臺的服務員說：「能不能給打個折啥的，都是血汗錢呀……」

　　陳珊似乎很理解我，從開始每天晚上都準時回到住地等我電話，到開始發短信告訴我晚上十二點之後再打電話，因為考慮到晚上九點之後打長途便宜。我說，那我就九點之後打。她說，我七點到十二點在家學習，准備考國際記者證。我說，啥國際記者證？她說，就是國際通用的，考上之後就能在世界各地隨意行走。我說，那不是比護照、簽證啥的還方便？陳珊說，對！

　　我當時就在腦子裡告訴自己，一定要相信這個善意的謊言，她只是為我的電話費著想。

　　接著陳珊又說：「不過考這個很麻煩，至少要能流利地說十二國語言，所以我打算在北京久待了，這兒的語言環境比成都好。」

　　我又問：「那你準備待多久？」

　　陳珊似乎想都沒想：「三五年吧，暫時這麼定的。」

　　我心裡算了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五乘以五，就是一千八百二十五天，於是決定在家掛一個倒計時的牌子，剛這麼想陳珊又說：「墩墩啊，你放心，別擔心我，你看我到北京之後都是第一個給你打電話，第二個給阮斌打。」

　　我當時就蒙了，啥玩意兒？你還在跟那個用你來練功的阮老二聯繫啊？我沒說話，沉默著，準備沉默出金來，我也算全國用沉默來發家致富的第一人了。

　　陳珊在那頭好一會兒才說：「你千萬別擔心我，我得看書學習了，你好好注意身體，別這樣打電話了，省點錢好嗎？」

　　我用手揉了揉臉，笑著說：「行，你別擔心我，聽說北京那邊風沙挺大的，你皮膚那麼好恐怕受不了，多買點護膚的東西，別虧待自己。」我這邊話還沒說完，陳珊就把電話掛了。

　　那天晚上，我在我堂哥那輛時代超人上坐了一個通宵，抽了數盒煙，喝了數瓶礦泉水。還好，比我以前曾經有一次在陳珊家樓下站了一個通宵等陳珊要強，至少有個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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