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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九

  鷹雲邁著輕鬆的步子,朝學生宿舍區走去。午後的陽光照得他渾身舒爽。幾朵白雲在高高的天空飄蕩。此時此刻,鷹雲真希望自己也變成一朵白雲,飄出校園,飄出北京,飄過大海,飄向全世界。他心裡那種沉重的對前途的憂慮此時不知飛到哪裡去了,心情就像眼前這金色的秋天一樣美好。雙學位——司馬主任給他指明的目標,使他那曾經冰冷但尚未泯滅的雄心又燃燒起來。是的,雙學位,這應該成為我在燕大獲得成功的標誌,我要不惜任何代價達到這個目的,一個經濟學學位,一個文學學位,這將使我的大學時代光華四射,燦爛輝煌,對我立志追求的政治事業也將產生深遠的影響。鷹雲已有好長時間沒有像今天這麼輕鬆、這麼興奮了,他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就在路上跑開了,並不時地跳起來,摸一下路旁那飄拂的柳條,好像他全身有使不完的力量。

  突然,鷹雲看見張文政踩著自行車從對面過來。他想馬上避開,不讓張文政看見自己像閒人似的在外面遊蕩,可他又擔心張文政已經看見了自己。如果真是這樣,我再走開,那他會作何感想?於是,他抬起頭,面帶笑容地望著張文政。張文政臉色陰鬱,車騎得很快。鷹雲喊了一聲「張書記」,可張文政理都沒理,就從鷹雲身邊擦了過去。

  鷹雲回頭看了一眼張文政的背影,感到極度的委屈,心中剛剛還是無法抑制的歡快頓時消失殆盡。他是沒看見,沒聽見,還是故意不理我?他是書記,理不理我,與我關係好不好,他毫不在乎,而我卻不能得罪他,不能不忍氣吞聲和他搞好關係,不然,我就要吃虧。像張文政這樣的人,中國有多少?燕大有多少?於是,他剛才對雙學位所產生的幻想一下子又破滅了,他的思想又回到了現實的土地上。還是不要做太多的美夢吧,鷹雲想,不管燕大改不改革,搞不搞學分制,設不設雙學位,我都應該像現在這樣雙管齊下,一步一個腳印地朝前走。當然,無論將來怎麼樣,無論受怎樣的委屈,我與司馬明和張文政的關係都要儘量搞好,這直接影響著我的前途與命運。

  經過燕湖,在去年中秋節他們聚會的那個石桌旁,鷹雲看見操修孤身一人坐在那裡,呆呆地凝視著燕湖,石桌上放著紙和筆。鷹雲認為操修大概又在作詩,如果自己過去的話,可能會破壞他的詩興,就從操修身後繞了過去。他看了一下手錶,還不到四點,便決定去給胡楊還書,順便與他們聊聊教育改革,學分制,雙學位,聽聽他們對這些問題的看法。

  下午,操修在期刊閱覽室流覽雜誌,忽然記起再過幾天又是中秋節了,便一個人來到了這裡。眼前的景物使他不禁想起了去年中秋節的那個晚會,想起了晚會上大家說過的話,念過的詩,唱過的歌。那時候,我們大家都那麼熱情,那麼純潔,那麼友好,對大學生活抱了那麼多美好的希望,可才過去一年,大家全變了——熱情沒有了,希望破滅了……他又想起了婉菱,想起了自己初戀的失敗,覺得那過去的一切就像一場夢。他看著自己投在地上的瘦長的影子,聽著那落葉飄舞的微弱的聲音,一種強烈的傷感油然湧上心頭,便揮筆在鋪開的稿紙上寫了一首小詩:

  秋 思

  歡樂在哪裡?

  只有落葉

  在秋風中飄動

  在樹蔭裡呻吟。

  愛情在哪裡?

  只有冷漠的斜陽

  照著我那

  孤獨而憂鬱的瘦影。

  寫到這裡,操修放下筆,手撐額頭,閉上雙眼,任憑思緒飛舞……

  因為父親外出開會,湘芷今天沒有回家,午覺起來之後,她就背著書包到燕湖邊來構思她的小說。她先在一張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又起身在湖邊的小路上踱步,兩隻眼睛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她發現了操修,不知怎麼,她的血一下子便熱了起來,心也怦怦地加快了跳動。我現在怎麼一見到他,就克制不住地如此激動呢?我真的這麼愛他?他到底有什麼魅力呢?就因為他英俊、瀟灑?湘芷竭力鎮靜著自己,走了過去,在操修身旁悄悄地坐下。

  儘管她所有的動作都很輕,可還是被操修發覺了。

  「你好。」操修朝她點了點頭。

  「又在作詩嗎?」湘芷問。

  「寫著玩兒!」

  「能欣賞欣賞嗎?」

  「請別見笑。」操修把剛寫的《秋思》遞給湘芷。湘芷看完,笑道:「詩還是寫得不錯,可我覺得你是在無病呻吟。」

  「無病呻吟?」操修不解地看著湘芷。

  「歡樂在哪裡?愛情在哪裡?其實,這些就在你的身邊,就在你的心裡。」湘芷目光熠熠地盯著操修的眼睛,盯得操修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把眼睛轉向了別處。

  「對你來說,這可能是無病呻吟,因為你歡樂也有了,愛情也有了,你要什麼有什麼,可我卻什麼也沒有,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你別挖苦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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