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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司馬明一個人朝教工宿舍區走去,清涼的晚風吹拂著他斑白的頭髮,皎潔的月光映照著他單薄的身影。通過下午與同學的交談,通過剛才與鷹雲的接觸,他發現劉鷹雲並不是那種不求上進的搗蛋鬼,相反,倒是一個思想敏銳,勤奮刻苦,爽直淳樸的學生,是一棵值得培養的好苗子。當然,這學生還嫩,還幼稚,需要正確地引導,不然,很可能走到邪路上去。回想起劉鷹雲剛才說的那些話,司馬明越來越深刻地意識到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再不像他們做學生時那樣單純和簡單啦,這正是中國的希望之所在啊!他望著滿天的繁星,覺得有許多工作正等待自己去做,有許多問題正需要自己去解決,他感到肩上的擔子很重,很重……

  第二天,在全系教師大會上,司馬明就劉鷹雲的問題作了一番講話。他說:「現在,有些老師抱怨學生不來上課,不願聽課,有些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同志抱怨學生不參加政治學習,這裡當然有個別學生進了大學,拿到了鐵飯碗就不想學習,不求上進的,除此之外,恐怕還要在我們自身找找原因,我們做教師的不妨反躬自省,從教材,教學內容,教學方法,到考試題目,考試方式,都研究一番,看看問題出在哪裡?我們搞政治思想工作的同志也要研究研究,從報告的主題、內容,到材料、論證,乃至語言,看看到底為什麼不能吸引學生?教育的根本目的在於全面發展人的智慧,我們不僅要給學生知識。還要教給他方法,培養他們各方面的能力,使他們有一個獨立思考的頭腦。黨和國家正在進行經濟體制改革,教育也要改革,希望我們各位老師都來思考教育改革方面的問題,投身教育改革,讓我們大家一起來開創我系教學科研工作的新局面……」

  焦國功認為司馬明是在不指名道姓地說他。他一點也沒想到自己昨天的反映招來了司馬明的這麼一通批評。小題大做!他心裡感到非常惱火,氣得滿臉通紅,可又不好做聲。當然,在感到惱火的同時,他還感到了一種強大的壓力。作為教師來說,課講得如何,學生喜不喜歡聽,直接關係到他的聲譽、價值、地位。他有些擔心司馬明會在他的講課上大做文章。教育改革,他想,說說大話當然容易,可要真正改起來,談何容易!

  這時,張文政正坐在司馬明的身旁。司馬明的講話,他聽起來也感到不舒服。雖然他也認為教育體制要改革,教學方法要改進,但話不能這麼講。這豈不是否定我們的老師,否定我們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同志,豈不是鼓勵學生不上課,鼓勵他們自由散漫?那我們的工作還怎麼做呢?還要不要校紀校規?還要不要學生聽話,守紀律?張文政看了一眼司馬明輪廓分明顯得高傲的長方臉,覺得他在學問上雖然很有成就,但作為領導也許並不合適。

  十四

  星期天的早晨,鷹雲照例在六點鐘醒來,睜開惺忪的睡眼,清醒了一下頭腦,就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窗外白晃晃的,比往日明亮許多。他邊穿衣服邊湊近窗玻璃朝外看:鵝毛般的雪片正從灰濛濛的天空紛紛揚揚地飄下來,像撕碎了的棉絮,草坪、甬道、房頂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靠近窗戶的那幾棵梧桐樹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稍遠處的塔松和側柏開著滿樹的白花。整個校園一夜間成了銀裝玉砌的白雪世界。

  「哦,好大的雪啊!」鷹雲禁不住喊了一聲。

  一聽說落雪了,鄭遠生連襯衣都來不及穿,就飛快地從床上溜下來,貼近窗戶往外看。鄭遠生的家鄉屬南亞熱帶,落雪極罕見,極稀奇,他在故鄉長到了十八歲,從未親眼見過雪。望著窗外鋪天蓋地的大雪,鄭遠生禁不住大叫了起來:「啊,快起來看雪呀,了不得,這麼大的雪哇,像要倒天啦……」

  宿舍裡,蘇芹昨天去了一個親戚家沒回來,操修與趙龍平還在睡覺,鄭遠生這麼大喊大叫,把他倆都給吵醒了。

  「下雪有啥稀奇的,少見多怪」。趙龍平翻動了一下身體埋怨道,「今天星期天,本想好好睡一覺的,卻給你小子吵醒了,真是討厭。」趙龍平來自冰城哈爾濱,一年裡差不多有半年時間要與冰雪打交道,落雪對他來說實在太平常。他掖了掖被子,又閉著眼睛睡去了。

  操修躺在床上沒吱聲,他閉著雙眼,任憑思緒飛馳。他思緒的空間裡也正落著雪,那是西部草原紛飛的雪,是預兆著豐收和歡樂的雪,是寄託著愛情和友誼的吉祥的雪……

  鄭遠生穿好衣服,要鷹雲下去玩雪。

  「好的。」鷹雲拉好運動絨衣的拉鍊,將白線手套裝在兜裡,就和鄭遠生從四樓跑下去,踏進了白皚皚的雪地。

  這是北京今年的第一場冬雪,來得很猛。眼前白茫茫的雪景,令鷹雲驀然想起了毛主席那首著名的《沁園春》,他情不自禁地放聲吟誦起來:「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唯餘茫茫……」

  鄭遠生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感到心清體爽,便從地上抓起一把晶瑩的雪花塞到嘴裡,咂著嘴說:「啊,冰涼,真好玩!」他看見鷹雲站在那兒吟詩,就捏了一個雪團朝他打過去。鷹雲沒防備,雪團正打中他的頸脖,散碎的雪粒掉進內衣裡面,頓覺涼絲絲的,他在雪地裡跳了幾下,笑道:「好,我可要還擊了!」說著一手抓一把雪?捏了兩個團,朝鄭遠生追去。鄭遠生在掛滿雪花的樹林間繞轉,不時向後還擊。鷹雲一連幾發都沒擊中,反而被鄭遠生回敬了一下。雪團太小了打不中,即使打中了,也沒多少力量。應該捏一個又重又大的,擊中了才有力、才開心。於是,他停下來,雙手捧起一堆雪,用勁捏了一個又重又大的雪團。鄭遠生見鷹雲不追了,便又反攻過來。鷹雲佯裝敗逃,鄭遠生窮追不捨,越追越近。突然,鷹雲止步回頭,一揚手,一個又大又重的雪團在他臉上開了花。這一下把鄭遠生打蒙了。鷹雲站在他對面,靠著一棵掛滿了雪花的塔松哈哈大笑。

  「中了我的回馬槍!」鷹雲笑道。

  「得了,得了,什麼回馬槍,我不過疏忽了一下,讓你鑽了空子……」鄭遠生用棉衣袖子揩著臉上的雪花。

  「好了,我不玩了。」

  「你占了便宜就不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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