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四年(72)_易粉寒

七二

　　我們偶爾吵架，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比如我從來不吃生薑，他屢次做菜時都把生薑切成細條扔到鍋裡，我不小心誤吃，便會引起一次小小的爭吵，我總是跑到衛生間裡邊嘔吐邊狼心狗肺地罵他是不是想毒死我再找一個小的。他一手拍我的後背，一手端著漱口水，一邊小心地陪不是，一邊咕噥給你做飯吃你還罵我。我吐乾淨了，脾氣發完了也就結了。

　　再比如我上網時上得忘乎所以，他把飯做好了，我還一個人對著電腦螢幕傻兮兮地忽笑忽罵的，他會氣呼呼的把我從電腦桌上拽下來。那時我便由衷地覺得，還是一個人住好，我上網愛上到什麼時候就上到什麼時候。

　　所幸的是他還是很講究衛生的。我不能夠想像有的女生和男生同居，那男生或許會一個星期不洗澡，上床之前不洗腳，一脫襪子能夠把一屋子的老鼠蟑螂蒼蠅蚊子都熏倒，那日子可怎麼過啊！

　　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再比如經濟問題。房租怎麼付，日常開銷怎麼算，錢是分開用還是合著用，同居養家所需的費用大，錢不夠花了誰去找家裡再繼續編造理由騙得錢來。由於我是學生他已經工作了，所以基本上我們不存在這些經濟問題。從這方面講基本上不存在矛盾。

　　還有一個重要問題，懷孕了怎麼辦。大學校園裡懷孕的女生大部分是在同居過程中懷上的。點擊率高，點中的機率就高。犯錯的機會多，犯罪的機會就多。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的。不同居，一般也就零零碎碎找機會做一下，有多少學生有錢一個星期七天裡四天跑出去開房的。

　　大家都是懵懂少年，為了省事，為了所謂的快感，由於無知，甚至為了省錢，都有可能使兩個人一失足成前古恨。不，應該是使一個人一失足成千古恨。遇上這種事，真正受傷害受影響的總是女孩子。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如果和一個男生同居不會對自己日後的生活產生什麼影響，那麼同居懷孕了絕對會對你一輩子產生影響，身心俱受重創。不要為男人的情欲和自己的茫然無知付出一輩子的代價。

　　我也擔心出事。雖然我那麼愛惜自己，但是我知道即使是媽富隆也只能夠是99%點幾的安全係數。這讓我時有不安。有時候會很抗拒肌膚相親。

　　最最讓我對同居生活感到害怕的是——

　　我在這樣的同居生活裡看到了我的未來。固然有些甜蜜和溫馨，而我這樣的一個女子依舊心有不甘。我害怕自己的生活這麼早這麼快就定型了，害怕失去了更為廣闊的空間，害怕將視野局限在了這個臨時的家裡。

　　對於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同居生活中家的氛圍的溫馨的也是可怕的。

　　我是個不安分的女子。有著放縱不羈的靈魂。

　　我越來越煩躁不安，因為我發現我生活得很不自由。我把自由許諾給愛情，這未免太沉重了。我不能夠再隨時隨地睡覺或者想什麼時候吃飯就什麼時候吃飯。我不能夠自由在網路裡游來遊去，不能夠自由地發帖子，因為我不想讓一個離我這麼近的人這樣清晰地窺視到我的靈魂。

　　我也不再能夠和異性網友打電話聊到深更半夜。因為我要守婦道，我要有起碼的道德觀念照顧別人的感受，不能夠當著自己男朋友的面和別的男人談論自己的思想，儘管只是談論思想。

　　這樣的同居生活讓我感到窒息。

　　所有經歷過同居的學生都會漸漸發現，自己的圈子越來越狹窄，自己交往的朋友越來越少，自己的生活和對方越來越靠近而和自己原來的生活已經疏遠到要徹底劃清界限。無非是下了課就回「家」，回家之後做飯或者等他回來一起出去吃飯，然後兩個人一起上網或者看電視。即使你沒有主動疏遠你原來的生活，你的大學校園，那至少也是你原來的朋友和同學會有意無意地疏遠你，你的大學校園漸漸讓你感到陌生。甚至學校又多了幾棟漂亮的新樓，你都會毫不知情。

　　我甚至開始懷念我在自習室裡邊看小說邊嗑瓜子的日子，可以被那麼多陌生的同齡人側目而視。

　　大學裡同居，不是想像中的那麼浪漫和美好。愛情過早地粘上柴米油鹽醬醋茶，會被熏得變味兒的。

　　§74.回到學校

　　大四的課程少。大家實習的實習，找工作的找工作，考研的考研，還未畢業，整個校園就有了飛鳥散盡的味道。而我也很少回學校，即使後來整天呆在漢口我們的家裡睡大覺也不想去上課。

　　直到有一天，我覺得很厭煩。對同居厭煩了，對睡覺也厭煩了。於是我決定去上課。為了在8點鐘前趕到教室，我六點半就起床了。找出已經塵封的課本，痛心地拂去它封面的灰塵，上路了。

　　在學院路上，賣早點的小販依舊在吆喝。巷口賣包子那兒依舊排了長隊。校門口被賣早點的三輪車圍得亂七八糟，充分顯示了我們學校的食堂是何等的沒有競爭力。

　　可是我還是決定去四食堂吃，那裡一樓的熱乾麵在我們學校的食堂屬於拳頭產品。到食堂是7點40，正是食堂早餐供應的黃金時期，整個食堂人聲鼎沸。每個視窗都擠滿了拿著飯卡和書本的學生，那些賣饅頭賣熱乾麵的依舊很不耐煩地用鏗鏘有力的方言呵斥著學生。食堂門口拿著包子饅頭豆漿的學生川流不息。

　　我忽然覺得有點傷感。我有多久沒有在學校食堂吃過飯了？為什麼這一切看起來那麼陌生，陌生到心裡一片冰涼和無奈呢？

　　吃完熱乾麵，匆匆趕到7號樓的教室。教學樓的樓梯上依舊擠滿了學生，有的拼命往前跑，有的還是慢慢悠悠地晃。一個背著書包，獨自一人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慢慢上樓梯的女生讓我想起了大一時的自己。也是這樣寂寥而散漫的身影。她一定還有不羈而茫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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