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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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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原因師項始終不肯透露,卻在離開之前問了她一個問題:「朱凰大人是否知道身為朱凰所要承擔的責任?」看著她不明所以的神情,他淡淡說了一句:「鳳凰城的主人,總是需要一代代延續下去的啊。」 下雨了?冰凉的水珠點滴打在臉上,隱隱生痛,卻也將她自混亂的回憶中拉了回來。新顏睜開眼,灰色的雲霧依舊繚繞,看不到盡頭的飛墜沒有停止,這並不只是噩夢。淋淋漓漓的水珠越來越多,卻沒有墜下,像是風雨中被托起點點星辰,在她身邊飛快地交錯旋轉,很快彼此交織起來,組成了一張緋紅色的網,綿綿密密將她圍裹起來。 下墜的勢頭立即減緩,身上皮膚不再被淩虐,四下裡飛揚的頭髮順勢垂下來,一顆瘋狂跳動的心和滿天絕望飄散的思緒也漸漸收回來。新顏這才感覺到胸口悶得發痛,張開口大力地喘息。原來剛才一直屏著呼吸,那個似乎沒有盡頭的噩夢,原來不過是呼吸間的迷幻。 頭腦在瞬間清醒過來,她低頭看裹在自己身上的那張網,卻不過是上千點緋紅的冰珠,像是代替了誰的手,將她穩穩托住。 「叢惟,是你嗎?」她自言自語,問著不需要答案的問題。想起叢惟曾經告訴過她,兩個世界中彼此成對應的兩個人,是夢想和生命的相互依存,所以在這樣的世界裡,生命是可以在彼此間共用的。 「蔻茛!」 那個素未謀面卻與她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朱凰蔻茛,到底怎麼樣了?新顏相信,只有找出她的下落,才能解開這糾結成團的迷障。 雲荒澤金黃色的光芒映亮了半邊夜空,穿過式樣繁複的窗櫺,投射在床上女子的臉上,在她的面孔上勾勒出淺淡遊移的種種花紋來。一個修長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床邊,借著變幻不定的金黃色光芒,垂目看著她。 遠處不知何方傳來隱隱的騷動,撕裂了靜謐的夜。 那人影被驚動,似乎從極深遠的沉思中回過神來,他伸手推了推床上的女子,「緋隋,該醒來了。」 女子的眼睛應聲大睜,空洞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男人儒雅的面孔上,神情一片空白。 「怎麼?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聲音中雖然帶著笑意,隱藏在暗影中的面孔已經顯得冷硬。他向後退了一步,讓穿窗而入的金色光芒籠罩自己的全身。 「師項!」女子猛然坐起,劇烈的動作令她感到一陣不適,不由自主皺起眉呻吟了一聲:「哎喲……」 「可憐的孩子。」師項的目光滑過她蒼白的臉龐,淡淡笑著:「你睡得太久了,緋隋。」 緋隋如夢方醒,又似墜入更深的雲霧,茫然問道:「我,我怎麼會在這裡?」她努力回想,倏然變了臉色,「我記得我跟著朱凰上了城牆,然後,然後……」 「然後你突然出手攻擊了她。」師項替她說下去,「城主大怒,本要取了你的性命的,只是你一直昏迷未醒,才留到今天。」 緋隋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幾句話的工夫,陡然而來的震驚已經略微平復,已經想明白了前因後果,鋒芒銳利的目光投向對方:「這麼說,是師項你救了我一命?」她輕笑,「我該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呢。」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那麼令我突然失控去攻擊朱凰,也是舉手之勞吧。」她冷冷地問。 「並不容易。」被揭穿了也不覺得吃驚或尷尬,師項只是讚賞地笑笑,似乎更多的是驚訝這個女子銳利的思維,「你也知道要在那麼多人面前做到這一點,我很費了點功夫。」 「你!」緋隋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喝道:「朱凰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她?還是借刀殺人這種卑鄙的法子。」她握緊拳頭,此刻若是還有一絲力氣的話,一定跳起來一拳狠狠打在那人的臉上;如果眼神可以變做刀子的話,師項的心窩也一定早被捅了個稀爛。只可惜,那男人仍舊一身儒雅,風姿卓然地站在金色光芒中看著她微笑。 「借刀殺人?你以為你真的能傷到朱凰分毫嗎?」他仍然笑得不溫不火,「不,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朱凰大人。」 話說得這麼明白,緋隋就算氣昏了頭,就算恨不得撕爛他那張笑臉,也想明白了來龍去脈:「是我?你的目的,就是要讓我激怒城主,然後你卻救了我,是想要施恩於我,讓我買你的好?」 師項微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緋隋冷笑:「你想得美!」 「這是你最好的出路了。難道你寧願承受城主的怒氣,也不願意跟我合作嗎?」 緋隋想也不想就搖頭,「不願意。」 「你甚至不知道我想讓你做什麼就拒絕?太莽撞了。」 清亮的目光箭一樣射過來,師項心頭一顫,在那樣的目光下,竟有了些許怯意。緋隋低笑了一下,「師項大人,你也太小瞧我緋隋了。當年你離開鳳凰城的時候,雖然我在外面,可是這樣的大事想不知道很難。城主對你寬大,但是在我緋隋眼裡,你不過是一個叛離者,緋隋又怎麼會與你有任何瓜葛呢?」 「哦?」師項略微挑起眉來,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沒想到你對鳳凰城主倒是忠心耿耿啊。我只當你眼中只有你的朱凰呢。」 「在我眼裡,朱凰和城主並沒有區別。」 「是這樣嗎?」師項看著她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直笑得緋隋渾身不自在起來,才突然問道:「你以為你的朱凰,還是原來的朱凰嗎?」 這一句話是他刻意壓低了嗓音問的,聽在緋隋耳中卻如同一聲悶雷,狠狠撞上她的胸口,氣息隨之凝滯,愣了半天才問道:「你什麼意思?」 「你這些日子跟在重新回來的朱凰身邊,難道沒有察覺到什麼跟以前不一樣的地方嗎?」 「什麼不一樣?朱凰大人還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開始還嘴硬,說到後來聲音漸漸低下去,有點底氣不足。朱凰沒有變嗎?曾經近身隨侍的她自然知道那全都是瞎話,重逢後的朱凰安靜沉著,時常一個人望著天邊一角想著自己的事情,而以前的她,幾乎沒有靜下來的時候。緋隋一直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失去了記憶的人,難免會有一些改變。然而師項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這個藉口顯得非常的不堪一擊。 師項微笑地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死不認錯的頑童,終於等她不說話了,才說:「一點都沒有變嗎?這就奇怪了,分明是兩個人,怎麼會一點都沒有變?」 「你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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