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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所以,我為什麼要把自己身體的墮落遷怒與別人,還有,我為什麼要羞恥,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在我這個年紀,陸宣已經墮過一次胎,高中同學五六個已經嫁人了,和她們相比,我算的了什麼。

  是的,我不排斥欲望,並且讓他對我為所欲為,我不明白的成人的世界,充滿欲望。

  原來我真的是一個小孩子,生活在成人世界裡,卻固執的以好孩子的標準要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我算是明白。

  他拿了碎酒杯進去,大家看我們的臉色都很曖昧不明,主人看到酒杯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揣測和忽閃的眼神。他只是淡淡的說,「小孩子頑皮,失手把杯子打了,這個是越窯的吧,改天我送一套給你。」

  大家連忙賠笑,我逕自去找江風,他抱著電腦在沙發上看電影,我無意中看了一下,一個世界,曖昧的紅色鋪天蓋地,燈光抑或鮮血。畫面不停旋轉搖晃,撲朔迷離、恍若隔世。音響裡充斥靡靡低吟,痛楚中的歡叫,以及後工業氣息十足的紛繁雜音。

  江風解釋到,「這是《不可撤銷》,戛納最飽受爭議的影片,血與罪,弓雖.暴和冷漠。」

  我卻看不到前面,中間如此突兀,故事倒退,越往後看越歡樂,影片的結尾最為迷人,獨特的攝影角度讓草地如天空一般廣袤,一大片的綠,美麗的Alex躺在碧綠中,宛如天使重回人間。不知誰家的孩子在Alex身邊跑來跑去,那時所有的罪惡都還沒有發生,那時所有的空氣都清新無比。

  我只是笑,覺得結局美好,江風合上電腦用手遮住眼睛,表情從來沒有如此的凝重。

  他對我說,「即使遮住眼睛,我遮不住我看到的這一切罪惡,這一切不可能撤銷。」

  我忽然領悟,原來,今天發生的,過去發生的,都不可撤銷。

  愛情殘缺的牙齒(下)

  散了之後,我打算和江風一起回去,結果江風被一個電話叫走了,他打算去幫我叫計程車被我拒絕了,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街頭。

  路人不多,只有一輛輛的公車在身邊掠過,我不想在眼前的這站等,只是繼續走,時不時的抬頭看天,有細密的雨絲落在臉上,臉上的熱度慢慢散去,一切恢復平靜。

  旁邊有人喚我的名字,他搖下車窗說,「我送你回家。」

  我鑽進他的車,車裡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再次仔細打量他車裡的佈置,簡簡單單只有一盒心心相印的綠茶味的紙巾和一個茉莉花的空氣清新劑,我鍾愛的味道。

  我們之間沒有對話,他只是靜靜的開車,我一直向窗外看,地面上泛著金色的水光,地上的白線飛速的向後倒退,伴著夜景和沿路的樹,渾然一色。

  從建甯路轉到龍蟠路,一路上車流一段,我認真的看著每一個在眼前飄過的場景,橘色昏暗的燈光投射在車窗很刺眼,忽然有種詭異的想法,似乎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但現在我卻融不進這個城市的生活。

  我很喜歡那句話,「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忽然,閃著粼粼的光芒的茫茫湖面印入我的眼簾,泛著虛無縹緲的水汽,我急忙喊他,「停車,韓晨陽麻煩停車!」

  他漂亮的打了一個彎,然後輕輕的刹車,我沖他笑,「夜晚的玄武湖,要不要看看?」

  韓晨陽順勢挑眉,眼眸裡深藏笑意,「我有理由拒絕嗎?」

  那時候,雨已經停了,路燈照著兩旁的大樹,枝葉上面掛著一顆顆的雨珠,滴滴嗒嗒的落著,幾滴落在我的鼻尖上,順著臉頰滑下來。

  其實初冬霧氣濛濛,什麼都看不真切,只是有橋,有水,還有樹,遠處的城牆屹立,卻不見了清楚的輪廓,我指著遠處告訴他,「玄武湖的城牆上都是斑駁的印記,夏天會有常青藤爬在上面,蜿蜒一片,那裡的樹都特別的粗,砍了之後的樹樁就似大圓盤,走上去特別像是拍武俠片,還有奇形怪狀的石頭,木頭房子。」

  他只是把手撐在欄杆上,側過臉看著我,曖昧的情愫在眼睛裡流轉,我繼續輕輕的說,「小時候春遊來了好幾遍,都覺得膩的慌,長大之後也只來過一次,記憶反而更加深刻,那是夏天,湖裡有大片的荷花,我就在湖邊靜靜的吹風,坐了大半天也不知道。」

  他輕笑一聲,脫下衣服披在我身上,我愣了一下,不由的收緊了衣服,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謝謝你。」

  他伸手幫我把領子理好,然後問,「你對這個城市這麼有感情,那麼為何曾經要遠離?」

  我摩挲著欄杆,好像我三年前在明城牆走過,一遍遍的撫摸它們一樣,「沒有非常合理的解釋,我只有四個字解釋『年少輕狂』。」

  忽然一道暗不見底的眸光閃過,在他的眼底,那種壓迫人的感覺又向我襲來,可是瞬間消失,他的手間發出一聲暗沉的指骨相交的音,還有低沉如水靜謐的話語,「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是個有故事的人。」

  我啞然失笑,立刻反駁,「我能有什麼故事。」

  風把我的頭髮吹亂,橫七豎八的飄散在空中,他手掌帶著徐徐的餘熱,劃過我的臉龐,和我的頭髮纏繞在一起,他說,「我知道,但是你心裡有很多故事。」

  我低下頭去,不著痕跡的躲過他的觸碰,「我今天好像廢話特別多。」我頓了頓,把額前的頭髮束到耳後,「我們兩都有些怪怪的。」

  他輕笑出聲,「是的,今天,我的確是有些不對勁。」

  我無心調侃他,安靜的不說話,路燈照著我與他的影子,那昏暗橘黃的光線,將一切都鍍上淡淡的暖意,我已覺得我們之間有些東西在慢慢的變化。

  但是究竟是什麼,我不想深究。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剛想張口打一個呵欠,下頜隱隱的疼痛,我心下覺得不妙,再仔細一看原來是智齒發炎了,手忙腳亂的找出甲硝唑吞了兩片。

  一定是昨晚吹風受涼了,鼻炎倒是沒有發作,弄了個智齒發炎來折騰我。

  病發突然,讓我措手不及。

  沒想到情況越演越烈,和李楠師兄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我只能吞的下番茄炒雞蛋此類柔軟不需要咀嚼的食物,他盤子裡面有清蒸排骨,香味嫋嫋,我只好痛苦的流口水。

  他很是緊張,指指我腫起來的下頜問,「師妹,你確定你不需要去醫院嗎?」

  我強忍著疼痛把一勺湯泡飯送到嘴裡,非常篤定的搖搖頭,「去醫院又能怎麼樣,又不能立刻把拔掉,還是得吃什麼亂七八糟的消炎藥,醫生還會給你開貴的要死的漱口水。」

  他抬手看了一下手錶,「我今天有課,去九龍湖,四半下課,如果你疼的不行了,就打電話給我。」

  我撇嘴,「沒理由那麼倒楣的要去醫院吧,你還是安心上你的課吧,聽說最近你在那邊把一群黃毛小子給撩倒了,引起無數美眉竟折腰,還有這碼事呀?」

  只聽「咯噔」一聲,他捂著嘴巴表情十分無奈,「師妹,不要在吃飯的時候說這種話題,拜你所賜,我吃到一根骨頭了。」

  我想笑,但是牙疼的連嘴角都不能牽扯,「好了,我不提了,我中午回去再吃兩顆藥看看有沒有效果,你就安心去上你的課吧,去遲了小美眉的電話又要催來了。」

  李楠師兄長歎一聲,「你這個病人怎麼一病人樣子都沒有呢!」

  中午回宿舍又添了止痛片,好容易止住了疼,整個人筋疲力盡的倒在床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可是渾身卻不住的寒戰。

  第一次知道牙疼也會發燒,原來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燎原。

  一個人坐在輸液室無聊之極,摸出手機想騷擾人,打電話給江風,想讓他帶我去吃飯,不巧他的手機關機了,我打電話給陸宣,她抓狂的喊,「我在工作,明天交稿了,快瘋掉了。」按了李楠師兄的號碼,又慢慢的刪了,按一遍又刪了,心忖不能這麼不厚道的去打擾人家墜入美人鄉,只好作罷。

  最後我的視線停留在韓晨陽的號碼上,猶豫了一會,終於打了出去,沒一會就接通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傳出來,「你好,請問找誰?」

  我愣了一下,然後再看看手機號碼,確定沒有撥錯,苦笑了一聲,「啪」的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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