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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憑什麼啊,我坐一夜的火車硬座大老遠跑來看他,這麼冷的天穿得這麼單薄,走在漆黑的山路上,他只因為我對他埋怨了幾句,就不理我,就不管我死活。我為什麼不哭?!

  他見我哭了,這才好聲好氣地問怎麼了,冷不冷啊,過來牽著我的手。

  我越想越氣,身上又冷得厲害,眼淚止不住,一路哭到易遲和我們約好吃飯的餐廳。

  果然易遲看到我們進來,第一眼的目光是停留在我身上,然後才把視線轉向許栗陽,問:「她怎麼了?」

  許栗陽搖搖頭,那表情仿佛是我無理取鬧,拿我沒有辦法。

  易遲找服務員要了杯開水。他說:「先喝點熱水,看你好像有點冷的樣子。」

  熱氣騰騰的開水在我面前,很快又模糊了我的雙眼。如果許栗陽有易遲一半的體貼,我也就不會這樣輕易地對易遲產生好感了。我為自己的花心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藉口。

  易遲看我沒有伸手拿杯子,就用眼神示意了許栗陽一下。許栗陽端起水,送到我手邊。

  忽然之間,我對許栗陽不僅僅是失望,甚至是厭煩起來。我手一揮,本來想擋一下水杯,結果不偏不倚把那杯剛上來的開水打翻在了許栗陽手上。

  玻璃杯立刻碎在地上。連同玻璃落地聲一起傳入我耳朵的還有許栗陽憤怒的聲音:「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搞什麼啊?你煩不煩?!」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很大,他在對我發火。

  在千里之外一個寒冷的北方小城,這個15歲就和我在一起的男孩子對我大發脾氣。而我,一直把他當成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愛的人。他是我唯一的戀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是我內心一直以來唯一認可的溫暖角落。

  現在,他對我大吼大叫。

  很快我就從默默流淚到痛哭失聲。

  我無法忍受男人對我發火,至今仍舊不能夠忍受。除非是我做錯工作時上司對我發火,那還是看在我微薄的薪水的面子上。我不是金枝玉葉,可是我也有寵愛自己嬌縱自己的方式。誰都沒有資格對我發火。即使我是妓女,你是嫖客,我不做你的生意不行嗎?

  那一刹那,我覺得自己3年來所有的溫情脈脈,所有的柔情蜜意,所有的少女情懷都變得污穢不堪,它們碎了,弄髒了一地。永遠不復完整。

  大約很多人看到這裡都很不理解,多大個事嘛,不就是吼了你兩句,犯得著哭得死去活來、上綱上線、妓女嫖客什麼的都說出來了嗎?

  抱歉。我承認我真的過於敏感,並且知道這會使我活在世上更不容易開心。但是,我從來沒想過要改變。我一直在盡力地保護自己的心,自己的自尊,自己卑微的敏感。竭盡全力。

  於是,我哭著跑了出去,一邊哭一邊沿著大路往火車站走。

  走出不遠,聽到後面有腳步聲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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