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三秒說愛你(45)

四十五

　　尹安被這個消息驚了一下，半晌才想起來疑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前幾天。」朱戈弋看起來已經度過了那段最黑暗的時光，聳聳肩，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輕鬆，「散了也好，省心，乾淨。」

　　尹安有點轉不過彎來，半天才想起他們那次對話。她哦了一聲，問道：「上次你說師姐去要錢……」

　　朱戈弋苦笑著揮手道：「別提了，那個周扒皮，前前後後鬆口給了五萬，就捨不得往裡投錢了。我沒辦法，賣了我的跑車。老爺子發現了，這下沒完了。」

　　尹安咋舌。跑車都賣了？不知道到底是朱戈弋太有錢，還是他的理想太偉大？自問她尹安，她是斷然捨不得那款看起來又帥氣又威風的跑車的。她試探地問：「那之後呢？你打算怎麼辦？」

　　他搖頭，之後？「可能會出國吧。老爺子的意思。不過我還是想留下來。我幾個哥們打算投點錢做點事情，到時候再看。我哪兒捨得離開京城的花姑娘們啊。不過你以後可能就沒人罩了，自己注意點。」

　　這話有點像交代遺言的味道了。尹安聽得心慌意亂，下意識反問：「你要出國？」

　　朱戈弋點點頭，目光停在了她的臉上。她看起來有點慌亂。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一歎：「你希望我留下來嗎？」

　　尹安漸漸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窗外想了一會兒，才突然回眸一笑：「還是出國好。只是你一旦走了，想再吃麻辣香鍋，就只能自己饞自己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朱戈弋有點挫敗地瞪著她無辜的笑容，覺得那彎起的水眸裡，除了一絲猶豫之外，顯得空落落的沒有內容。

　　他知道她全部的故事，一言一行，一怒一笑。他見她愛得辛苦，卻無法施以援手。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的心臟在痛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受傷害。他無能為力，就只有不再見她。怕她強撐的笑臉相迎，怕她對他始終帶著拒人千里的面具。她脆弱得像一隻瓷娃娃，也透明如是。他一直珍視，卻不再敢輕易碰觸。

　　還未開始，他已成臨場懦夫。

　　雖然最後他沒有出國，一畢業就被老爺子又打又罵地趕出了家門，最落魄的時候好幾天沒有正經吃上一口飯。但是他從未覺得苦。他一個人的時候就回想他們的往事，而有些時候，他就帶著她，騎著車子在城裡轉來轉去。他說，尹安，你看，這個城市的陽光一如當年。

　　那時他們已經越走越遠，他卻從未對她不舍過。

　　轉而想起叫她來的目的，他的神色間帶上了嚴肅：「我跟你說正經的，那個叫什麼劉的，一看那小子就居心不正，以後你離他遠點。」

　　尹安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沒吭聲。劉大成那叫居心叵測？是，他心術不正，可還不是一樣敗在了她的聰明智慧花容月貌之下？她沒把朱戈弋的警告當回事。跟著他往外走了兩步，她才覺得心臟後知後覺地有點抽痛。她的目光掃過朱戈弋牆壁上那張巨大的合影照，紀染沉默地看著她，又安靜又孤獨。

　　再見了，紀染。

　　他們再度有交集，是在暑假來臨之後。尹安沒買到回去的車票，加上自己還從來沒在北京度過一個完整的夏天，所以晚回去了幾天。朱戈弋的後期拍攝還在斷斷續續的進行當中，尹安實在百無聊賴了才會去看他們拍戲。大多數時間，她自己一個人背著小包走在北京城的大小巷子裡，聞一聞老北京散發出來的味道，已經足夠撫慰她受傷的心靈。幾天下來，雖然沒中暑，但是北京過於裸露的太陽還是曬傷了她的皮膚。紅腫的地方火辣辣地痛，楊伊人幾乎是揪著耳朵才把她拉到了校醫院。楊伊人絮絮叨叨地給醫生描述她的症狀，而尹安自己的心思早已飄到了九曲十八彎之外。

　　有兩個男生在高談闊論。

　　「你們寢也有食物中毒？我們寢剛躺下去一個，連床都快下不了了，取藥什麼的都是我來。是不是那個烤翅店？聽說那天去的人都無一倖免啊。」

　　另一個聲音好奇問道：「你們寢？誰啊，這麼不幸。」

　　「紀染。都兩天了，你怎麼才知道？」

　　……

　　楊伊人只覺得身邊霍地掠起一陣風，再轉過頭去時，只來得及看到尹安奪門而出的背影。她先是一愣，才從凳子上跳起來大叫：「喂喂喂，你幹嘛去呀你？」

　　尹安一陣風一樣地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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