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華未曾老去(50)

五十

　　一幫人展示著滿手水彩，在DV前笑成一團，直追著展翔到洗手間洗掉滿臉的傑作。受坑害展翔也不急，一個勁兒地隔著DV跟我鬧，打小我就知道他脾氣"好"，尤其是我欺負他，從來沒翻過臉。

　　我想起小時候，爸媽還不是那麼忙，展叔展嬸也沒這麼多應酬。四個老頑童偶爾聚在一起搶我和展翔的遊戲機，插卡帶的那種，比賽玩"坦克大戰"，看哪一對配合闖的關數多。人哪，都是越"老"越想找"童真"。

　　每次我就押著展翔回屋陪我看動畫片，那時候還是很老式的錄影機，一轉眼，十來年就那麼過去了。我都不記得他們是什麼時候停止了那個遊戲，也不記得我和展翔是什麼時候對那些曾經以為百看不厭的動畫片不再著迷。

　　第二天葉叔做東，包了一間私家菜館，說是回浙江前坐坐。把這些"土匪"和"土匪的家長"全都叫上，我自然樂顛顛地跟在爸媽後頭。

　　那些昨晚上還"群魔亂舞"的主兒，今兒都跟什麼東西上了身似的正派，雖說是"內部"聚會，可畢竟當著長輩的面，還是不能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這一席是葉叔給我辦的壓驚席，其實也是謝我爸的賠罪席。葉叔端著酒杯對著我站起來，挺過意不去地說："珊珊，這次的事兒都是葉子引起來的，葉叔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一看，這都差了輩了，趕緊站起來也舉起杯子說："別！葉叔，您這麼說我太擔待不起了！何況，我和葉子這麼多年的交情，要說別的就太見外了。"

　　我爸也跟著站起來，接下葉叔的這杯酒，倆人又免不了的相互客套。席面上，只有羅叔在澳洲處理生意沒到，展嬸像親媽似的把我攬在身邊。我當然得拉著卓凱，順便跟展嬸介紹了一下她這"親女婿"。然後我又再次見證了"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這句經典名言，展嬸和我媽絕對是同一國的，看見卓凱這叫一個關心，就差把他祖宗八輩兒打聽一個遍了。

　　吃到中興，我爸開始發感慨，他說："你們看看，咱們這些孩子們，轉眼都這麼大了，我們能不老嗎？再有個十來年也就退了。"葉叔也跟著附和，葉子忽然端著酒杯站起來了，她說："爸、程叔，你們正當壯年，哪有什麼老不老的？別說現在，到八十都不言老！更何況，就算真的退了，還有我們呢！"

　　葉叔笑了，教育葉子："傻丫頭，你才幾歲啊？"其實在父母眼裡、心裡，我們永遠都是不諳世事的孩子。

　　葉子特別認真地說："爸，這回全虧了珊珊，全虧了程叔。雖然我現在說這些話狂了點，可以後就算你們退了，我也決不能讓你們吃虧，更不會讓珊珊受委屈。"

　　葉叔笑著拉葉子坐下，我爸忽然饒有興味地端起杯來敬葉叔："老葉啊，我看你這個女兒有志氣，你沒白疼她！是塊走這行的材料！"

　　又轉向葉子，笑眯眯地說："葉子，以前不管有什麼，程叔全不過問，以後有什麼程叔能幫忙的儘管開口！"葉子端著酒杯愣了一下，然後把半杯紅酒一口幹了，說："謝謝程叔，您放心！"

　　我爸和葉叔這些大人們都笑了，我基本上沒把耳朵留在席面上，整張臉就剩眼睛和嘴了，腦袋裡只琢磨著下道菜上什麼。可話說回來，他們說的我也聽不太懂，更懶得想和懶得問，還是過沒心沒肺的日子來得快樂。

　　卓凱的正事也辦完了，我媽非留他住下，美其名曰萬一我和葉子要出個門，有卓凱跟著她放心。之後的倆禮拜我和葉子享受了總統級待遇，窩在家裡，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出去一次不僅有卓凱，展翔和謝天博都跟過來了，跟雇了仨保鏢似的。

　　不過我媽的目的是達到了，把卓凱的生活習性瞭解了個徹底，然後把他的優點和我的缺點一一對照，對他起居規律、講究原則、陽光健康，又燒得一手好菜讚不絕口。更誇張的是，有一次吃飯當著我的面問卓凱："你怎麼就看上珊珊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一口湯差點吐回碗裡，直拿腳問候我老媽的膝蓋，我媽讓我給踢急了，"噌"地就站起來了，吼道："你踢我也得說！看看人家又斯文又有禮貌！你整天跟個夜貓子似的……"

　　看我臉色要變，卓凱趕緊站起來說："伯母，我瞭解珊珊的性格和脾氣，雖然她有時候挺迷糊，也有時候喜歡丟爛攤子，包括她看朋友比我重要，喜歡無拘無束的……這些我都清楚，可這些都不是問題。"

　　我回屋後往電腦前一趴，開始生悶氣。跟葉子抱怨說："在醫院裡那還是我親媽！怎麼一到家就好像成了我後婆婆似的。"葉子笑了，她說："你整個一棒槌！知道程嬸為什麼要留卓凱住下嗎？她是想看看卓凱的人品和習性，能不能受得了你那些嬌生慣養的臭毛病，捎帶著檢驗一下他對你的真心。就像今天，表面上是幫卓凱說話，其實不都是給你試探口風嗎？知足吧！要沒有這些打底兒，哪個當媽的能放心把自個兒養了二十多年的寶貝拱手托人啊？"

　　葉子說完我特崇拜地看著她，問道："這些你都是從哪兒知道的啊？"葉子鄙視地瞪了我一眼說："書上寫的！"我一準兒的不信，她哪看帶字兒的書啊？書櫃裡全是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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