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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沾了水的袖口緊貼在葉子的胳膊上,疼得葉子呲牙咧嘴的。我趕緊過去為她拾掇,還好水是溫熱的。葉子下意識地抽手,還是讓我看見了,雪白的臂腕處一片淤青。我一把抓住葉子的胳膊,摞高袖管,她肘關節側磕碰的傷口全露了出來,青紫和紅腫,水順著包紮好的棉布往下落,滲進羊毛地毯裡。

  我抓著葉子的手直哆嗦,咬著牙問:"誰打的?是不是陳宇?"

  葉子愣了那麼零點一秒,然後揮著爪子笑得跟梅超風似的,說:"你做夢呢?這年頭,誰敢打我啊?你以為還是封建舊社會呢?陳宇?我借他個膽子!"

  我將信將疑地發狠說:"最好別讓我知道他欺負你,不然就算天皇老子我也跟他死磕。"

  葉子說:"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少咒我啊!剛過兩天舒坦日子。今兒下午我開車撞了,怕你們知道了鬧騰得跟我生癌似的。"

  看著我仍不全信,葉子黯淡了眼神,說:"珊珊,別這麼疑神疑鬼,真不是你的錯!我和楚昭楠分手是註定的,招惹上陳宇也不是因為你,別把什麼事兒都往自個兒身上攬。"

  我低著頭不說話,葉子開始把話題往卓凱身上轉,她說:"那小子真看不出來!還是個文武全才,開始還以為就一文弱書生,可前幾天碰見於倩的時候,反射神經那叫快,我還沒明白過味來呢,他上去就擋住了於倩的巴掌。那小賤人也真狠,戒指的戒心朝裡帶,要不是你們家卓凱,我這張臉就得上整容醫院。"

  我挺得意地誇海口:"那是當然!也不看看他女朋友是誰!卓凱的運動神經得我的真傳。他以前還是學院裡攀岩隊的呢,有一次和隊友去多倫多附近的尼亞加拉陡崖,中途繩子出了問題,在峭壁上蹭了好幾十米才沒掉下去,背上、胳膊上擦的都是傷,有些疤痕一直都沒落。"

  看我小人得志的嘴臉葉子直潑冷水,"得了吧!人家'青春'的時候你還不定在哪兒呢!"

  葉子一語中的,我認識卓凱的時候,他早已經變成了"健康+安全"的男朋友,從沒見他參與過任何危險的活動。

  我問葉子,葉叔調回京的事兒怎麼樣了。葉子歎口氣說:"本來是下去'鍍金',四五年後回來還能有升遷,可最近兩年他的老戰友沒的沒了,罷的罷了,想回來太難。而且又上來一個'皇親國戚'想頂他的缺,眼下只有一些平輩幫忙撐著,再上頭沒了老一輩的人,這事兒目前還僵著呢。

  我安慰葉子,憑葉叔的本事最後一定行!好事多磨罷了。

  葉子苦笑著搖搖頭。

  其實我挺想幫葉子出主意的,可我平時不像葉子這麼"憂國憂民",對於我爸工作上的事兒很少關心,懶得問也懶得操心,只是偶爾配合一下出去做做陪襯,跟葉子比起來我都覺得自己夠得上大逆不道了!

  我們倆在這東拉西扯的,"大小姐"趴在葉子腿上睡著了,葉子一直保持同一個姿勢,腿麻得直咧嘴,就是捨不得鬧醒了"樂樂",和我比劃著說:"我剛撿到它的時候,才這麼一點點。轉眼快九歲了,咱們也認識十幾年了。真可怕,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溜走,年少的一切走得那麼匆忙,什麼都留不住,一點不剩。"

  葉子的這幾句話說得我心裡特別堵得慌。只好強笑著說:"又在這兒假扮先知呢?別的留不住,我們幾個總還能聚在一起吧?其他我不敢說,可咱打小的這份兒心總不會變的!"

  葉子反問我:"薛瞳呢?李英傑那事兒後,她還是以前的薛瞳嗎?"一句話堵得我沒詞兒了,她又接著說,"薛瞳比我們都明白,都看得開,都放得下。是因為經歷了,人這一輩子,不過些坎兒就永遠不明白,經歷了一些事後以為到頭了,可後邊還有更狠的等著你,直到真正全明白也就雞皮華髮了。"

  葉子的話讓我特別害怕,不敢去深想,只想逃避。明知道腦海裡有一塊永遠不能碰觸的領域,一旦揭開了這層面紗,剖析出內裡的秘密,就永遠回不去了,那種掏心窩子的痛我一直以來都能隱隱地感受到,從葉子身上、從薛瞳身上,從自己身上。

  不知不覺在沙發上聊到天亮,剛回臥室睡得正香,卓凱打電話說過來接我,我迷迷糊糊地跟他抱怨,也就你這麼大膽敢打攪我的好夢,卻還是爬起來梳洗。我知道這小子行動太有效率,這會兒沒准到樓下。

  推了推旁邊的葉子跟她道別,她懶洋洋地揮揮手,"大小姐"睜開貓眼瞄了我一下,監視我有沒有把它心愛的貓糧偷偷拿走,確定沒有敵情就伸了個懶腰繼續陪主人睡。看得我心裡真不平衡,憑什麼我家歡歡不到六點就開始鬧著往外跑啊?回去給它做變種手術,換成貓多好!

  果然,我下樓的時候,卓凱已經等在社區外了,這小子穿了件無袖的圓領T恤,純黑色的運動褲,蓬鬆柔軟的頭髮在陽光中呈現出淺琥珀色,整個人依著車門在社區口一站,真是陽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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