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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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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知道徹底瞞不住了,羅昊索性放鬆下來,空氣裡的緊繃有所緩解,感覺他坐在我身後,很久才開口。 "珊珊,我對不起你!" 這句話像刀一樣,劈裂了這麼久以來我所有的信任和堅持,心裡什麼都沒有了,就一遍遍反復著:原來都是真的,原來都是真的…… 眼淚在眼眶裡轉,我偷偷吸了口氣說:"咱沒什麼誰對不起誰的!夠疼她的啊?怕被我們這群狼撕了?認識你這麼多年還真沒看出來。也不用掖著藏著,在我眼裡你沒那麼重要,動她一個手指頭我就不姓程!" 羅昊的頭更低了,默默地從皮夾子裡抽出一張照片。看了很久,然後說:"她死了,兩年前死在布里斯班醫院的手術臺上,死在我懷裡。"那聲音像是飄了幾千年幾萬年才傳過來的一樣。 如果這話是展翔跟我說,我一定會笑倒在桌子上,然後諷刺他玩什麼"藍色生死戀"呢。要是葉子,我就一定會反問她最近又看了哪部大片?瞧擠兌得你直說胡話。可羅昊,面對從沒跟我胡扯過的羅昊,我信了。 接過他手裡的照片,我從指間抖到心裡。照片中的女孩赫色的眼睛,纖瘦的身材,烏黑的頭髮長長地垂在胸前。陽光中的臉色略顯蒼白,滿足的笑容卻讓人溫暖,一個沉溺在愛中百合般的女孩。 其實不想問,還是忍不住問了:"她怎麼死的?" "腎病,和她再次交往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 "再次交往?"我強忍著不問他。 羅昊點了一顆煙,和他交往那些年他從來都不抽煙,原來習慣和愛情一樣,一時一變。羅昊接下來的話讓我更不堪,原來我不是當了一年半年的傻子,而是徹頭徹尾的白癡!他和那個女生是在澳大利亞念初中的時候認識的。 羅昊十歲那年移民澳洲,先到坎培拉後定居在布里斯班,溜達了一圈十五歲回國。羅叔第一桶金是炒期貨賺回來的,然後才踏足房地產業。羅昊的"家底"我簡直可以倒背如流,可我不知道,羅家曾經破產,負債幾百萬澳幣,還清債務回國後才東山再起。 羅昊一邊吸煙一邊講起那段十三、四歲的日子。父親負債,四處籌款奔波,最終他們還是從那棟白色的大房子裡搬了出來,看著家裡的傢俱、電器和自己收集的籃球明星簽名全部被封存,然後父母就像乞丐一樣被驅趕出家門,那種滋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也從坎培拉的私立中學轉到布里斯班的一所普通中學。 所熟悉的一切完全被顛覆,十四、五歲的羅昊茫然無措,甚至一度思想很極端,幸虧有May--照片裡的女孩,中越混血兒,跟羅昊同年。她們家從越南移民到布里斯班,開了一間小雜貨店。她和羅昊是鄰居,念同一所中學。同是華裔更增加了彼此的親近,就像所有十三、四歲的男孩、女孩一樣,朦朧的相互吸引,她是羅昊的初戀。羅昊一直想著她,即使十五歲離開澳洲,兩人還保持著信件往來,直到女孩搬家才失去了聯繫。 而羅昊一開始追我,就是因為我和May一樣,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後來交往才發現原來性格南轅北轍相差太遠。說這話的時候羅昊笑了,淡淡的、憂傷的、寵溺的、認命的笑容,我分不清是對我還是對May。 那年冬天,跟上天註定似的,幾經周折他竟然又跟May聯繫上了,不過那時她已經住進了布里斯班的皇家醫院,羅昊曾經去澳洲看她,也曾經許諾…… 我靜靜聽著羅昊的"故事",就像小時候坐在展奶奶的膝蓋上聽她講童話一樣。聽他說如何在我和May之間取捨,為什麼選擇了May,又如何怕我們打擾了準備換腎的May,不得不用於倩做擋箭牌…… 如果這是一個別人的故事我也許覺得挺淒美,甚至掬一把同情淚。可眼下我確實想哭,不是為了May,而是為了我自己。當年我們分手不是什麼"天災",根本就是"人禍",我還傻了吧唧的一想再想,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也許一切不會發生,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掉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這次我回來,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替人家操心,怕他困住,怕他難受,怕他走不出以前的那段感情。其實那些一輩子不變的海誓山盟,人家早就擺脫得乾乾淨淨了,也就我這麼傻,一個人守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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