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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民亨走出了辦公室。「所謂的十年歲月……」

  不斷地反復思量金次長說話的民亨,在咖啡廳的工程現場前面停住了腳步。透過玻璃窗,在那一頭,獨自坐在位子上的有珍的身影映入了民亨的眼簾。有珍坐在昏暗的照明燈下方,看起來失魂落魄的。原本想走上前跟她打招呼,民亨卻又不忍心走過去,因為有珍正茫然而惆悵地靜靜留著眼淚。民亨看到有珍這個樣子,一顆心都要碎了。有珍不管怎麼哭,卻還是會有令她不得不哭的事相繼而來,令人看了不禁感到無限地哀傷。民亨掉頭而走。民亨搭上停在停車場的車,在夜晚的道路上拼命地狂飆。最後來到了翔赫住的醫院。

  確認了翔赫住的病房後,民亨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門。在開門的那一刻,民亨差點就大叫了起來。因為翔赫躺在病床上病奄奄的樣子,已經憔悴到了令人不忍目睹的地步。而在旁邊拿著方形的碗,叫翔赫就算一是口也要吃的朴智英焦急的聲音,聽起來跟呻吟沒有兩樣。

  民亨既不忍看到翔赫憔悴的臉孔,也不忍聽到朴智英心焦如焚的聲音,於是轉動了腳步。民亨的心很痛,躺在病床上的翔赫有多痛苦,他就有多痛苦。他完全想不出應該要怎麼做。

  他想到人想要守護自己所愛的人實在是太困難了,自己都已經是如此地痛苦了,而有珍的心情又將會是如何呢?民亨一想到這裡,硬是把自己一顆紛亂的心安定住,然後加緊腳步離開。

  民亨再度抵達滑雪場的時候,滑雪場正下著雪。民亨從車上下來,獨自往微暗的步道走了過去,但是沒走幾步路,民亨就停住了腳步。

  因為民亨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看到了有珍淋著雪任由寒冷侵蝕著自己的身體。稍微停住腳步的民亨再度邁向有珍,用雙手把她的雙肩緊緊地抓住。有珍並沒有回頭,依然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這時傳來了民亨低沉又溫柔的聲音。

  「你先從右腳開始動,右腳,然後左腳,右腳然後左腳……」

  有珍按照民亨教的不斷地移動著腳步。

  「你知道這樣一步一步地走著走著彙聚成什麼嗎?」

  有珍轉過頭來。

  「是時間!」

  一個人自問自答的民亨,表情顯得平靜又從容不迫。民亨只羡慕翔赫一個地方,他對於翔赫跟有珍過去一直在一起的時間實在是太羡慕了。就像一次無法走兩步路一樣,他既不能否認也不能抗拒,翔赫跟有珍在一起相處過的時間。那些時間原原本本地不曾改變過,都是有珍跟翔赫的。在民亨訴說著翔赫病情的同時,他望瞭望一直低著頭的有珍,然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對有珍問說:

  「你不想去看看嗎?」

  民亨看著一邊搖搖頭一邊從眼角泛出淚水的有珍,心中的劇痛頓時不斷地增強,雪白的雪花像是體會民亨的痛苦似的,在民亨的臉上變成了一顆顆的淚珠。

  和有珍分手後,回到房間裡的民亨怎麼也睡不著覺。每個人都在承受著痛苦,不管是民亨、有珍,還是翔赫。

  民亨相當地清楚,這痛苦一定要有人先做出不同的決定或選擇,三個人的矛盾才會終結,所以他才更加地痛苦。但是不管民亨自己多痛苦,他更是不能忍受有珍承受痛苦,他希望有珍的痛苦都能成為自己的痛苦,他寧可一切都成為他的痛苦,這樣他似乎才有辦法支撐得住那些痛苦。

  不管是那一種決定,只要從自己下決定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肯定會跌落到痛苦的深淵裡。可是就算將來會對那樣的決定後悔,至少他現在願意相信那樣做會讓有珍的痛苦減少一點。

  民亨決定帶有珍去看翔赫,就算有珍看到翔赫後,像自己看到翔赫時一樣地感到心痛,因而決定再度回到翔赫的身邊。但是為了減少有珍現在的痛苦,他似乎只能這麼做。

  民亨相當害怕。因為他已經知道有珍將不會回到自己的身邊。因為對於他們倆一起度過的十年歲月,民亨又能以什麼樣的資格與力量去打破他們之間的羈絆呢?忍著像是從胸口積滿的痛苦正不斷地湧出來而壓迫到喉嚨般的痛,民亨必須要迎接即將要來臨的早晨。

  民亨開車載著有珍抵達的地方是翔赫住院的醫院前面,慌張的有珍望著民亨。已經察覺到民亨的心境轉折的有珍,眼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泛起淚光。

  「我可以的,我會在這裡等你的。」

  「如果我不能回來呢?」

  民亨的心又開始往下跌,雖然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才來這裡的,但是直接從有珍口中聽到那種話時,一瞬間他的神智感到越來越模糊。

  「我,看到翔赫的臉的話,說不定就沒有辦法再回到你身邊了,那時該怎麼辦呢?」

  「就算是那樣也沒關係,與其讓我看到你痛苦的神情,我覺得你這樣做還比較好。」

  民亨硬是掩飾自己的痛苦,然後用手指指著有珍貼在駕駛座上頭,星星模樣的大頭貼。

  「你應該可以找到北極星吧?」

  有珍的雙眼開始簌簌地流起眼淚,她仿佛看到民亨因為自己而產生的悲傷與孤寂,所以更是無法停住自己的眼淚。

  「我沒有關係的……所以你去吧!不過你應該不會忘記回來的路吧?你找的到吧?……就算歲月不停地流逝,在很久以後,你應該可以找的到吧?」

  民亨的眼角開始泛起淚水。

  「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的。」

  有珍把民亨留在車上,自己一個人下了車。稍稍地停下了腳步的有珍,辛苦地忍住想要轉身的心情,然後加緊腳步走進了醫院。

  民亨痛苦地望著有珍背影,終於無聲地流出了他一直忍住的眼淚。

  走近病房的有珍,一看到翔赫憔悴的容貌,就立刻流出淚水。病情一目了然地躺在病床上的翔赫,真是令人不忍目睹。

  原本在睡覺的翔赫,輕輕地睜開了眼睛。抬頭看著有珍的翔赫,找不到看人該有的正確焦點。

  「你還好嗎?」

  有珍心痛地問道。

  「你不需這樣,如果你是因為我媽媽哀求你過來看我的,或是其他的朋友打電話告訴你說是為了你我已經病得快死才來的話,其實你不必這樣做。」

  「對不起!」

  翔赫一聽到有珍又說對不起,他那原本模糊的焦點立刻集中起來。他討厭有珍連在分手的時候也用對不起來代替回答。

  「你不要說這種話,如果你是為了讓自己舒服才說的話,那麼你離開後我又要怎麼辦,你會像現在一樣一直在旁邊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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