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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記憶的拼圖

  那是個陌生的思念——

  有珍坐在公園裡的長椅上,將視線停留在手裡拿著的一塊褐色拼圖,看著看著思緒跌進了思念的深處。離開了承包白雪滑雪場整修工程的瑪律雪公司,面對著公車站,她從滿滿的口袋裡拿出了什麼東西來。那是在離開瑪律雪公司時,在樓梯上撿起來的拼圖。如果想趕去訂婚得快點才行,但是她無法一下子就從冰冷的長椅上站起來。心中的思念,像是從遠處一波一波往前推進的海浪一般,在她心靈深處靜靜地搖晃著。

  一清早隨著滑雪場整修工程的開工有珍怎麼也提不起勁來。加上瑪律雪公司新上任的監理,老是吹毛求疵,一有不滿意的地方就得重修一次設計圖,這人讓有珍所屬的北極星公司內的員工個個精疲力盡。

  至於滑雪場呢,說好聽一點是整修工程,那位元監理可是清楚地知道那是如何的一回事——那甚至是一件比建一棟新的大樓還需要更大的努力和專業技巧的工程,但是對於那些根本不清楚什麼是所謂的整修工程的人來說,難免有時候會因為不甚瞭解而傳出一些批評。因為設計圖一改再改,在靜雅的眼裡,那個監理並不是一個豪爽的人。

  對有珍而言也是一樣。雖然監理是個什麼樣的人並不重要,但是他要他們修改設計圖的次數竟然高達五次——雖然每個人對同一件事本來就會有不同的見解,但著實是讓人覺得力不從心。不曉得是幸運還是不幸,有珍把設計圖交給上級,離開瑪律雪公司的途中並沒有遇到那個讓她們累得半死的監理,不管怎樣,想到完成了那吹毛求疵的任務,心裡倒也覺得舒坦。至少在從口袋中拿出那塊拼圖之前是一直是這麼想的。這拼圖分明就是監理在遷往辦公室的途中所掉落的。

  仔細想想還真有點可笑,一個要她們屢次修改設計圖的人竟然會喜歡玩拼圖,有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像著一個男人一塊一塊地拼著圖的樣子,但因為一次面也沒見過所以連想像也變得模糊。

  有珍覺得那男人一定是個很單純的人,也或許是個完全相反的人。這片拼圖似乎珍藏了某種回憶,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一個男人的樣子浮現在她的思緒中,說不定就是像他那樣的人,那他在拼拼圖的時候,心裡都在想些什麼呢?

  仔細地看著那塊拼圖,有珍的腦海浮現了北極星,在北斗七星與仙后座之間閃閃發亮的北極星,那個曾經對她說過,如果在山裡迷了路只要找出北極星就可以找到出路的那個人,告訴全身因為害怕與慌恐而顫抖著的有珍北極星的那個人。

  然而有珍在整整十年迷惘徘徊的人生歲月中一直沒見著那顆屬於自己的北極星,所以當初靜雅在決定公司名字的時候,有珍立刻便提議就叫做北極星。

  想起了北極星的有珍,心裡湧來一陣陣的悲傷。只要將一塊塊的拼圖正確無誤地放對位置便能完成一幅美麗的圖畫,但是對有珍而言,那記憶的拼圖,卻是怎麼也無法完成的作品……只要能找回那塊最重要的拼圖……。

  剛結束電臺工作的翔赫,為了要挑選他和有珍訂婚的禮物,走進了附近一家珠寶店。從店員手中接過兩個簡單又大方的戒指時,翔赫禮節性地笑了笑,仔細瞧了瞧這兩個戒指後把它們裝到盒子裡然後走出了珠寶店,仿佛是要消除緊張似地歎了幾口氣後,繞過了珠寶店向和有珍約定的地點走去。

  先到約定地點的有珍正跟一個中年的女子爭執著,就是那種在路上常會遇到,然後問你信不信教進而慢慢和你搭起話來的人。說著你的祖先的恩德如何,以後又會如何如何,本末倒置地說著。有珍則只是偶爾側著頭看著那個女子,眼光則不時落在手錶上。

  那個女子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靠近有珍的身旁不斷唱著自己的獨角戲,一面說什麼約會不是那麼重要,祖先們無時無刻都在注視著後代子孫的行為,所以就得積功德才是重要,一面似乎要看穿有珍似地說著,就在有珍的眼神和那個女子交錯的那一刻,女子的臉先是皺了一下接著突然抓住有珍的雙手。

  「原來你失戀了啊!」

  「什麼?」

  有珍雖然嚇了一跳,但並無顯露出來,只是睜大眼睛看著那女人,似乎是想表明自己跟失戀連邊都沾不上,但又好像聽到什麼東西「咚」的一聲掉下來似的,有珍霎時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有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曾經失戀,但是聽了這女子的話後,有珍突然想起那個再也沒有比和那個人分手更令人難過的失戀。她想起了十年前那個一句話也沒說就離她遠去的他。不自覺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那名女子帶著微笑注視著佈滿迷惘眼神的有珍。在她內心深處因為一股微風而激起了浪濤,那名女子對著被記憶的海浪襲卷的有珍丟出了有如匕首般尖銳的一句話:

  「我看到了一個男人。」

  她說看到了一個男人。她問有珍不想再次尋找那個男人嗎,有珍一方面否認,但另一方面卻無法安撫自己不穩定的情緒。有珍的雙眼不停地閃爍著同時也在回憶中不斷地穿梭來回,莫名的悔恨感和思念之情讓有珍暫時緊閉了雙眼。

  就在這個時候翔赫出現在她們面前,他直視著那女子說自己正是那個男人,有珍一聽到翔赫的聲音便睜開了眼睛,而被翔赫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嚇倒的女子隨即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海中……有珍呆呆地望著那個背影漸漸消失,雙眼流出了淚珠……

  之後兩人走進了附近的餐廳,並開始討論訂婚典禮時的一些細節。翔赫一面解說著記在手冊上的備忘錄,一面頻頻詢問有珍有無遺漏的地方,有珍一面回說沒有一面望著翔赫,似乎想起什麼似的開始慌張起來。

  翔赫拿出了戒指盒,像是預演般地把戒指套到有珍的手上,刹那間,翔赫腦裡浮現出小時候的情景,很多人說他們兩個長得很像。他想起小時候和有珍一起去美容院剪了一樣的西瓜皮出來,其他的媽媽們看到他們兩個都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哪家的雙胞胎,翔赫嘴角揚起了一陣淘氣的笑意。那段故事,有珍也都一直記得。

  有珍浮起了對那些媽媽們辯解地說,除了他和翔赫同樣是八歲以外,其他的都不一樣的記憶。翔赫則是說他們倆不是雙胞胎,而是將來可以結婚的那種關係。他們都記得很清楚,他們兩人只要一提到這件事,就總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然後就發出一陣大笑。

  翔赫凝視著戴在有珍手上的戒指,心裡想著現在真的擁有屬於兩人共同的東西了。不管是什麼東西,單單一個的話,感覺上似乎沒有任何意義。在有珍身旁守護了十年,現在才有那種有珍真的要成為自己的女人的感覺。只有和有珍在一起,他的人生才有意義。他心裡一面這麼想著,一面緊握住有珍的雙手。

  「有珍啊,你就像現在一樣一直呆在我身邊好不好?」

  兩個人坐在車裡,在11點59分接近到12點的那一瞬間,翔赫轉過了身,向著有珍。

  「金翔赫先生和鄭有珍小姐訂婚的日子終於到了,我要送你象徵訂婚意義的戒指。」

  翔赫假裝在找什麼東西的樣子,想要給有珍一個突來的奇襲之吻,當翔赫將臉湊近有珍的臉頰時,不小心按到喇叭發出了一陣喇叭聲,讓有珍噗嗤笑了出來,翔赫則難為情地在一旁笑著。尷尬的氣氛才緩和下來,翔赫再一次很認真地又將臉湊了過去,當兩個人的嘴唇要碰到的那一刻有珍又不小心笑了出來,有珍只要想到小時候和翔赫一起去撿西瓜皮的情景,總是會忍不住地笑出來。

  難以掩飾失望神情的翔赫,望著有珍下車往自己的家走去的背影,剛剛有珍的笑聲雖然在翔赫的耳邊縈繞,但翔赫卻發覺心中居然浮起一種莫名的不安全感,他搖了搖頭,沒有!什麼事都沒有!

  滿是人潮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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