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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是我媽。」他說,「晚上我去見她了。」

  「哦。」我本來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之後倏地意識到這個稱呼的分量,頓時後悔我下午怎麼沒及時偷著溜走。這下他媽媽來了,突然見她的寶貝兒子和人「同居」著,也不知道會不會很驚悚。

  「她是來視察工作,只呆兩天。她從來都不會來我這裡。」慕承和解釋。

  他不解釋還好,一這麼說使我更加覺得,我倆真的偷偷摸摸地同居了一樣。我覺得尷尬,找了個藉口去廚房倒水喝。

  他洗完澡之後,我的身上也實在黏糊得難受,也找了衣服去洗澡、卻不想洗到一半,停電了。

  我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窗外的雨嘩嘩地下,蓮蓬頭的水也嘩嘩地流。

  「薛桐?」慕承和敲了下廁所門。

  「哎。」

  「整個院子都停電了。也許等會兒就來了。」

  「哦。」我急忙沖掉身上的泡泡。

  「你別慌,慢慢洗,一時半會兒不會停水的。」他停了停,又說,「不害怕吧?我在這兒守著,有事情就叫我。」

  「嗯。」

  最後那句話,將我的心泡在了一盆甜膩的蜜水中,緩緩舒展開。

  其實我不太怕黑,也不怎麼怕打雷。即使是怕。也要強裝著藐視的樣子。但是當有一個值得依靠的人在此靜靜地呵護自己的時候,卻覺得孱弱膽小居然是一件如此愜意的事情。心,又開始貪婪了。

  「你……」我猶豫著說,「你不要走開啊。」

  「好,我不走。」似乎話語裡都含著笑。

  3

  夜裡,我盤腿坐在沙發上,聽他講了很多故事,甚至還有父母的一些經歷。他父親當時是從美國留學同國,在A大教書,其間遇上了她母親。

  「他們怎麼認識的?」我問。

  他似乎有點後悔說到這個話題,但是禁不住我的好奇,只得緩緩答道:「我母親當時是他的學生。」

  霎時間,我愣了。

  他又說:「我母親年輕的時候據說大膽潑辣,父親雖然留過洋卻比較守舊,所以最後拖了很多年,兩個人才結婚。」

  他用簡單的兩句話將這段故事帶了過去,具體慕媽螞如何大膽,慕爸爸如何傳統,兩個人又如何終成眷屬,卻不再提及。

  「後來呢?」

  「後來,他們離婚了。」他平靜地說。

  我聽聞之後,張了張嘴,也沒擠出一句話來。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慕爸爸的去世,才導致了慕承和的單親狀況,沒想到在那之前這段愛情就有了結局。

  「結婚之後,我母親開始從政,我父親繼續在研究所裡做他的學究,基本上和這個世界隔絕了。開始是吵架分居,接著就離婚了。」

  「為什麼?」

  「我想也許有很多方面,社會關係,性格特點,生活目標,家庭背景都不一樣,所有的東西交集在一起就有了這麼個結果。」

  須臾之後,他說:「還有,也可能是因為我。」隱約透著自責。

  「和你有什麼關係?」我氣結。

  「我五歲的時候就有了那個病,大人帶我四處求醫。一般孩子得這病是很罕見的,醫生就說有可能是隔代遺傳。因為爺爺也是壯年失聰,所以母親就埋怨是爺爺遺傳給我的。」

  「我父親當時就來氣了,說是母親的娘家一直瞧不起他,孩子跟著她姓慕不說,現在有了毛病也推到他身上。」

  「以此為導火線他們分居了,母親忙不過來,我就跟著父親住。」

  「有一次我在學校圖書館那個池子邊玩兒,一時犯病就栽進水裡,差點被淹死。」

  「不久他們就離了。」

  他的語氣極淡,恍然一聽,還以為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那個時候你多大?」我問。

  「十歲。」

  黑暗中借著夜色,我看到慕承和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屋子的大門方向,臉上似乎罩著一層淡如薄霧的憂傷,幾近透明。這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這個故事的後面,還有一段讓慕承和終身不敢直視的記憶。

  即使胸中疑惑萬千,我也不想再問了。沒想到臨近而立之年,這些往事仍然讓他心存芥蒂。那他現在又是什麼立場呢?住在父親留下的房子裡,和母親保持著距離,無論在什麼地方提到他的時候,都只是慕承和,而不是他母親的兒子。

  臨睡前,終於來電了。突如其來的光明,一下子將我們拉回了現實世界。我有些難受地眯起眼睛。

  慕承相回房前,忽然說:「薛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其實還有個妹妹?」

  我怔忪,「……沒有。」

  「我母親後來再婚了,她是我繼父的女兒,和你一樣年紀。」

  清晨,暴風雨後的天空一碧如洗。

  今天是和慕承相約定的最後一天,走還是不走?

  「本來你挺堅決的,怎麼今天就打退堂鼓了。昨天晚上,他是不是對你那個啥了?」白霖曖昧地問。

  「你個女色魔。」我說。

  「我怎麼女色魔了,你倆都接吻了,發展點什麼多正常啊。孤男寡女的。有沒有?到底有沒有啊?」

  「沒有!」我申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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