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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李師兄瞅了我一眼,猶豫著說:「那……不好吧。」

  我知道李師兄的意思,他一個大男人和兩個女的住一塊兒,怕人家說閒話。而且他和白霖好不容易從學校宿舍裡的偷偷摸摸,變成了現在正大光明的二人世界。我從中插一腳也不怎麼厚道。

  於是,我就說:「算了,我家離你上班的地方得多遠啊。」

  白霖問:「那怎麼辦?」

  我說:「我不怕。大不了明天我去找人裝防盜窗就行。」

  白霖又問:「你們物業允許你裝啊?」

  我說:「我們社區這麼破,有什麼不同意的,樓下都裝了。」

  好說歹說,才說服了白霖。

  第二天夜裡,又剩我一個了。睡前,我檢查了所有的門窗,把整個家關得嚴絲合縫。大概因為頭一晚上基本上沒合眼,所以倒在床上就睡著了。迷迷糊糊閉眼前我還想,要是我這麼死了,也算一宗密室殺人案。

  我又做了個那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爸爸牽著我去遊樂園,到了門口買票才發現錢丟了,然後他對我說:「桐桐,在這裡等爸爸,哪兒也不許去。」於是我舔著麥芽糖坐在遊樂園門口的臺階上,一直等一直等。

  後來有個阿姨走來,驚訝地說:「喲,小朋友,你媽媽叫童玉梅吧?阿姨是你媽媽的朋友,上次我們還見過呢。」

  我瞅了瞅她,點點頭,覺得好像是見過。

  她咪咪一笑,「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啊?」

  「爸爸去找錢包了,讓我等他。」

  「你媽媽叫我來接你呢。她說叫我接你先回家去,你爸爸都回家了。」

  「可是爸爸說……」

  「你們家爸爸說了算,還是媽媽說了算呀?」

  我想了想回答:「媽媽。」

  「你媽媽叫我來接你,那是不是也應該聽我的呢?」

  最後,左顧右盼的我被這人牽走了。

  我一直以為我忘記的事情,居然在夢中想起來了。

  在遊樂場,那位帶走我的阿姨實際上是媽媽監區裡一個女犯的母親。我見過她是因為,老媽有一次值班,就帶我去監獄呆過一天,那個時候她正好來探望她的女兒。她女兒已經刑滿釋放,但是在獄中因為多次和人打架,被關了很多次小監。老媽在這方面特別嚴厲,所以她出獄後也滿懷怨氣。那天母女倆從哪兒經過正好看到了我,就起了報復心。

  她們關了我多少天,我都想不起來了,只是記得後來公安局把我救出來的時候,外婆和爸爸抱住我嚎啕大哭。也許就是從那之後,爸媽之間的感情開始變淡了。媽媽再也不讓我接觸和她工作有關的任何事情。

  我翻了個身,努力讓自己再次入睡。

  夢境一下子轉換了起來,我夢見爸爸被刺殺的現場的那一灘血,還夢見廚房門外的那把西瓜刀。在最後夢到陳妍屍體的時候,我猛然驚醒了。

  我喘了口氣,緩緩地坐了起來,準備去客廳拿杯子喝水,走到臥室門口卻再也不敢往前,於是又折了回來,蜷縮在床上。

  門框外的黑暗伴隨著恐懼撲面襲來。我手忙腳亂地打開燈,仍然覺得不安穩,老是懷疑旁邊的衣櫃裡和床下躲著壞人,或者連窗外也不敢看,也覺得有人在窗戶外面盯著我。就在這種恐懼折磨得我快要窒息的時候,我撥了慕承和的手機。

  鈴聲響了三下之後就接通了。

  「薛桐?」

  他的聲音通過聽筒在我耳邊響起的瞬間,我的所有心理防線全線崩潰。

  我語無倫次地說:「我不敢給我媽講,我怕她知道後,就不許我一個人呆在A市了。我也不敢給白霖打電話,昨天我都害得他倆一夜沒睡了。白霖雖然和我好,但是李師兄畢竟還是外人。我想來想去除了你就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怎麼了?」他的語氣也顯得焦慮了起來,「你慢慢說。」

  「我家昨天進小偷了。」我抹了下眼淚,「我現在害怕的要死。」

  「你把所有燈打開,電視也打開,我馬上過去。」他說。

  慕承和到我家,聽我亂七八糟地描述完昨夜的險境和剛才的噩夢之後,說第一句話是:「你不能再一個人住了。」

  「白霖和趙曉棠都有男朋友的,我不可能讓她們一直陪著我住。」

  「另外家裡還有走得近的親戚麼?」

  「有我奶奶他們,可是他們都不待見我。」我說,「而且要是他們知道了家裡出事肯定會告訴我媽的。」

  慕承和沉吟了半晌,最後說:「那你住我那兒吧。」

  5、

  令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住在A大的教師院裡。教師院正好在A大西門的街對面,種滿了梧桐樹。我讀書的時候,一次也進來過。只知道前幾年這院子搞拆遷,拆了些舊樓,重修了兩棟電梯公寓。

  慕承和並未住那新修的公寓裡,而是後面的一棟的舊樓。屋子很寬敞,特別是客廳。所以沙發後面的空餘地還擺了一張寬大的條形工作臺。上面有兩台筆記本,筆記本旁邊隨意地放著一堆書和一遝紙。鎮紙的是一個眼鏡盒。

  裡面肯定是空的,因為那副黑框眼鏡正架在他鼻子上。

  「以前他們告訴我,裡面這三棟都是國寶級的老教授樓,居然你也能住這兒。」可見,也是大熊貓了。

  「這房子是我父親以前教書的時候分的。」

  「啊?」我好奇了,「那為什麼你以前還去擠陳老師?」

  慕承和瞅了我一眼,用一種很凝重的神色對我說:「因為這棟樓鬧鬼,我一個人不敢住。」

  我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隨後用眼神示意了下我的身後說:「據說那人就吊死在你背後的門框上。」他話音未落,我騰地一下,跳到他身邊,揪住他的袖子,死盯著他那門框,一下子就覺得好像刮來了一陣陰風。

  卻不想,他倏地就笑了。

  「嚇你的。」

  他又說:「你剛才不是逞強麼?說得好像魔鬼蛇神見了你都得繞道。我瞎編兩句話就嚇著你了?」此刻的笑意已經渲染到他的眉梢。

  我放開他的袖子,「大半夜的,你突然來這麼一句,是人都會有點害怕。」而且我哪兒想到,他心情突然這麼好,還能跟我開這種玩笑。

  我睡覺的房間在他臥室的隔壁。不大的床,據慕承和本人說是他小時候睡過的,所以只有床墊。

  我們鋪好床,收拾了下屋子,差不多淩晨三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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